「现在莫勒丽不是还没有来到吗?」
这才让大狗清醒过来,这才停止旋转,救了它一命。它停止旋转和清醒之后,看看周围确实没有莫勒丽,才突然明白这个世界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个时候倒是上来握住我的手在那里摇:
「我一下昏了头,谢谢你提醒我,救了我一命!」
接着又在那里擦新出的一层汗。看着他在那里惊惶失措和杞人忧天,我倒是突然地英勇了,不在乎地推开他的爪子说:
「这有什么,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不就是一个莫勒丽吗?让『她』来割,你要害怕你往后退,要割就让她先割我,割头还当风chuī帽,还怕割这个?再说……」
说到这里我突然来了灵感,想出一个好句子,不禁一阵感动,我激动地和涨红着脸说:
「再说,割了不就可以更好地搞同xing关系了吗?」
接着又为这个句子在那里兴奋。这又是一个新闻点。割,割了可以更好地搞同xing关系,这话不比过去临刑前的仁人志士所说的豪言壮语差呀。真是福伏祸焉和祸伏福焉,不知谁的jīng彩出现在哪一章呢。劣势和优势的转化,原来往往就因为一句话和就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我和牛根哥哥地位的转化,我们两个在将来共事的日子里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我没有想到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在我变狗的第一天,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一锤定音地给决定了。它毕竟是一只老一辈的狗呀。它只顾临刑前的慌乱了。割了怕什么呢?割了可以更好地搞同xing关系。风凉话说得是多么地好呀。真来割你的时候呢?但一切人们的印象是:老狗是怕割的了,就看小狗的了;革命现实主义和新写实已经不行了,现在就看后现代和先锋了。老狗口口声声是为了同xing关系现在一到了关键时候就把它给考验出来了,到底还是异xing关系阶段变的狗那个时代的烙印怎么也抹不掉呀;小狗一开始虽然怕变狗,但在变狗以后一下就彻底了,连割也不怕了。反正不是要搞同xing关系了吗?一割就彻底了,割了就没有什么可割的了。gāngān净净洗个澡,身上一点累赘都没有。后来到了孩子们和碎片的阶段,小狗的这个思想,也在历史上成了经典。人们常常会说:
「小刘儿那个时候就说到割累赘了。」
「小狗儿那个时候就说到孩子们和碎片了。」
「拢共就一个变狗的机会,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小刘儿和小狗儿都没有忘记创造;在那样的条件下,人家竟创造出指导我们后来历史也就是我们现在现实的鲜明的观点和理论。真是有志者事竟成,人家老刘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成器呢──别看老刘儿哪个cao行,倒是出了小刘儿和小狗这样的孩子和碎片,我们一个个聪明伶俐,怎么生下的孩子倒都是傻冒呢?」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鉴于这个事qíng的未来和发展,目前秋风中的老狗(这句话够后现代了吧?),傻着眼睛看面前张狂的小狗,张一张嘴没有话说,再张一张嘴还是没有话说。两个狗的位置一下就颠倒了,刚才大狗还在那里对小狗指手划脚,现在脚手已经举不起来也不好意思和没心劲给举起来了。小狗开始神气活现。历史的现在和未来,原来就在我的把握之中;这时我就知道为什么小狗和小人在舞台上活蹦乱跳,老狗和老人一到老了就心灰意懒和心甘qíng愿地每天蹲在南墙跟下晒太阳了。他们一言不发。我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带来的现实结果就是,在今后狗眼看世界的日子里,一切可就以小狗的眼睛为眼睛,以小狗的标准为标准了。这也是大狗领着小狗在河堤上散的最后一步和转的最后一圈了,从今往后,再到河边的秋风里散步,可就是小狗领着大狗而不是大狗领着小狗了,就是小狗在前面而不是大狗在前了,两人的次序就不再以资格为序和姓氏为序而是以谁年轻谁排在前边了。许多国家和民族的野心家和军事政变的潜在发动者,看到电视新闻播到这一镜头的时候,都从里面找到了自己政变和上台的理论和现实根据:这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幼长有序吗?这不就是能者多劳和打掉论资排辈的生动例证吗?在平日的日子里,大狗开始卧在狗窝不动,小狗开始在院子里叨着骨头跑来跑去。狗与主人之间的一切事物,都由小狗穿针引线,最后弄得老狗qíng况非常闭塞常常不知道世界和主人都发生了什么变化。糊里胡涂的老狗,有时倒是哀叹一声:
「早知这样,我还把它变成狗gān什么?都说朋友从远方来,不亦乐乎?谁知道越是朋友,它越是对你下刀子呢?我是老了,我是跟不上时代喽──这条小狗一来,我倒是找到我的掘墓人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小狗这个时候不进一步nüè待它,不提前让它进坟墓,就够看以前朋友和人类历史的面子了。大狗什么时候想乍刺、乍毛和反抗,小狗就会直理气壮地说:
「再不老实,我就以真理、正义和同xing关系的名义,马上叫莫勒丽来割了你!」
一听说要被割,就好象听说尾巴上的鞭跑要爆炸一样,大狗带着它那一代狗的烙印马上就老实了。小狗不怕割,小狗在这个世界上就活蹦乱跳。一直到了莫勒丽也被女兔唇变成狗的时候,这时老狗才获得了解放,才一下撅起了屁股和翘起了尾巴──莫勒丽一不存在,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可以阉割它了,头上的利剑和尾巴上的鞭pào一下都不见了,这个时候老狗就和小狗一样活跃了;也和小狗一样,围着新来的花狗在那里转来转去,问长问短。弄得花狗倒是在那里矫qíng地说:
「你们是不是对我不怀好意呀?」
这个时候老狗就显出老年人的特点了,一下见到了过去历史的见证人,便把历史的陈谷子烂芝麻抖落出来要查一个水落石出──虽然这个时候水落石出对于三条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它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为什么你也被变成狗了?你变狗之前,我们这些狗每天捂着后裆还就是怕你哩。当你还是人和新娘子的时候,你是每天腰里挂着手术刀惦着要割我们吗?你是手里拿着鞭pào整天要炸我们的尾巴吗?你是每天夜里在狗窝之上的枣树上悬着利剑时刻准备着让它往我们头上掉吗?小狗每天都是这么警告我的,我每天都是这么担惊受怕全年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着过来的。这个世界的谜底,现在也该告诉我了。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没想着花狗的回答。却使老狗像当年听说被割一样感到吃惊。花狗首先在那里愣住了。凶手和刽子手对受刑的犯人提出的问题,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花狗吃惊地说:
「割你们,为什么要割你们呢?我直到现在变狗以后,才知道家里还有两只狗哩。过去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你们(这样的回答多么让人泄气和对以前腿软)。不知秦汉,何论巍晋?你以为你们是谁?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你以为我现在和你们一样,以前也就和你们平等了吗?你以为我作为一个出色的新娘子嫁到你们家整天连你们的狗也得惦着吗?什么割和不割,你们以为一搞同xing关系,你们也和我们一样了吗?如果一样,女兔唇为什么还把我变成狗呢?你们本来就安全着呢。你们以为自己的不安全纯粹是自我矫qíng。大家都忙得什么似的──为了这个该死的同xing关系,谁还有功夫答理你们呢?你们别在那里捂着自做多qíng了。没人拿你们那个东西当回事。重要的东西我们才去花时间和jīng力收割,无足轻重的东西我们割它gān什么?你们怎么这么恬不知耻和故意抬高自己──你们不说这个我不生气,你们一说这个可就气死我了,好象我整天惦着的不是人而是两只狗。你们不说这个我当人的时候不割你们,现在你们说了这个我即使成了狗也要割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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