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箭号称“一枪三剑箭”。也就是说它的外形根本就是一支标枪,长约三尺五寸,尾羽是三片铁翎,就像三把长剑一样。这样的巨箭再加上旁边矢道一起发she的稍短利箭,如果成排qiáng力she出,轰然巨响之后,对方的城楼就已经摇摇yù坠,就算侥幸不塌,它们也成排成行地钉在了城墙上,宋军士兵可以攀登它们,直接爬上敌楼。
就是这样的东西,被李继隆安在澶州城头……而尽职尽责的契丹人萧挞凛很快就出现了,他要找回颜面,还要给他的陛下和太后再次带来急需的胜利。所以他要观察地形,仔细研究宋朝军队的兵力分配和qiáng弱点布局。
他也非常地小心,离着宋军防御线的边缘已经足够远了,据说至少在七百步开外。也就是说,至少是现代的五百米远。不过,他很可能不知道,chuáng子弩的she程到底是多少,其中一个特殊的cao作手法或许可以给他个事后参照。
那东西qiáng到没法由人去拉弦,更没法用人的手去放箭,得用一只铁锤去用力敲打机簧,然后“一枪三剑箭”才会轰然巨响,撕裂空气,she向它的目标……
那一天应该很冷,深冬时节的huáng河岸边寒气迫人,cháo湿浸骨,萧挞凛一行数十人盔甲鲜明,旗帜飘扬,史称“异其旗帜,躬出督战。”
就是要显得与众不同,成为敌我两军中最闪亮耀眼的焦点。就要这么的嚣张,就要做得这样完美。生气?但历史上早就无数次地证明过了,越是凶残的侵略者,就越要qiáng调自己的威严,仿佛他们有多光荣。
这一切都被澶州城头上的一个阿兵哥看到了,他是宋军的威虎军军头张绬。这位兵哥哥冻得够戗,可还得挺在寒风中的城头上站岗,结果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金光闪闪,锦缎包裹的契丹人骑着马转来转去,对着他的方向指指点点。
气得他手心发痒,老子忍饥挨冻,都是你们这群契丹杂种害的,居然还这么神气!
这时他发痒的手里正拎着一只不太大的铁锤,chuáng子弩就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还等什么?距离差不多,准头没法说,因为chuáng子弩的she击轨迹也是抛物线,是没法jīng确瞄准的。不过这时宋军中的“一枪三剑箭”的数量可不像千年之后中日甲午海战中定远舰上主pào那样,只有三发pào弹。就算she不中他们,吓他们一跳也划算,老子得出出气!
何况七百步开外,那是一片好几十个的契丹将星,就像扔块砖头砸向一堆jī蛋,总能砸碎一两个的!于是张绬手起锤落,chuáng子弩瞬间剧烈震动,四五张qiáng弓同时击发,三尺五寸长的巨型利箭she向了契丹人的将军群落。
转眼之后,就看见契丹人乱成了一团,他们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的那个家伙,已经翻身落马,倒在了地上!澶州城头上张绬有些发呆,他身边的人,还有闻讯而来的人,都开始狂呼大笑,解恨消气,但是都不知道刚才这一箭到底she中了谁的哪里。
七百步开外,眨眼之间,谁能准确判断?于是这就成了宋朝百年间的一大憾事。成功了,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这一箭只达到了一半的效果,宋朝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实利。
宋朝不知道那一天的晚上,在辽军营地里,上至辽国的太后、皇帝,下至每一个士兵,都沉浸在浓重的恐惧中。
历史记载,当天萧挞凛中箭的部位是头部,简直是命中注定一样,成抛物线she击的“一枪三剑箭”居然jīng确打击到了二三十厘米的范围之内。别说是契丹人,就算是漠北糙原上最qiáng壮硕大的一头契丹野猪,也受不了这样的创伤。
他在当天夜里就死了。然后萧太后带着皇帝亲自到他的灵前痛哭,为他辍朝五天,全军致哀。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的功劳大?或者像史书里所说的,因为他“幼敦厚、有才略、通天文”,所以人才难得,才这么难受?
开玩笑,他再怎样,论才高不过耶律斜轸,论qiáng远不及耶律休哥。但这时辽军的悲痛又绝对是真实的,因为他们怕得要命。
孤军深入,后边绝对没有援军,也没了退路,前边有宋朝皇帝的亲征大军,怎样的实力已经见识过了;后边还有宿敌田敏、杨延昭等人,外加十五万之众的定州大阵,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由于太后、皇帝,尤其是萧挞凛的军中威望。
军中之胆,震慑敌人,同时更安稳本国的部队军心。可是萧挞凛突然战死,连最后一点心理上的安慰都破灭了。想象一下,当时萧燕燕的眼泪,有几分是为了哀悼萧挞凛,又有几分是怕她自己马上就要步他的后尘?
可是哭过之后,燕燕的心灵再次变得qiáng硬。她严密封锁己方主帅阵亡的消息,不让宋朝知道,一方面命令王继忠再给宋朝皇帝写信,问赵恒你的使者为什么还不从大名府里出来?要是实在怕死,就换个人好了。
这就是赵恒从韦城再次起程后,所接到的两个消息之一。一个是李继隆向御营报捷,只提到了在澶州城击败辽军,他的资历和荣誉感不允许他为chuáng子弩的偶然事件夸大其词;关于第二个,萧太后催促使者,赵恒下令,命王钦若放曹利用出城,这回是向南方返回了,到澶州城下去见辽国的君主。
已经取得了决定xing的胜利,可还是要主动派遣使者,追求和谈。
辽国人积极响应赵恒的诚意。他们的契丹脑子变得异常的清晰仔细,居然想到了要张皓(送王继忠的第一封信时被抓的小校)去大名府,证明辽国人没有恶意。
可王钦若仍然不信,但紧接着赵恒的命令也到了,他就只有放曹利用出城。于是,宋朝的使者终于开始了工作。而澶州城,也就成了所有势力的会聚点,在公元一零零五年的一月八日时,会聚的力量达到了顶峰。
赵恒终于到了,宋朝的亲征大军终于进抵澶州的南城。那一天铁甲铿锵,战旗如云,庞大的亲征阵容就算只凭借数十万只震动大地的脚步声,都足以惊动数里之外的契丹人。但奇怪的是,队伍竟然就此停滞不动了。
真是很奇妙,在一河之隔的北城,也就是前线,宋军要集中全部实力,由李继隆、石保吉协同作战,才能把辽国人击退。而现在终于来了生力军,却只隔着河向他们亲切微笑,同志们辛苦了,但是……请继续辛苦。
稍微有点人心的,都能感到一种出奇的愤怒,这完全就是挑了一担清水进沙漠,要救的人马上就要渴死了,可我就是离你二十米,让你可望而不可即,就是不给你喝!
至于理由,非常简单,打尖住店的时辰到了。皇帝一路劳累,现在要把南城的驿馆升格为行宫,马上就地休息。消息传出去,全军都在大喘气,其中有的人是觉得突然得救了,简直死里逃生。比如说副枢密使冯拯;有的人却两眼发黑,末日到了,如果不过河,还不如不来!
这是寇准和高琼。
两人马上来见皇帝,问赵恒这是为什么。结果回答得振振有词,说这是军队的意思,而且是北城的前线军队。李继隆说了,北城实在太小,根本容不下大队人马,皇帝过去了连禁卫军都住不下,拿什么保证陛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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