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离文彦博就不远了,这时很巧,御史大人他乡遇故知,突然见到了一位久不见面的同乡。高兴之余,喝酒谈天,吃着喝着事儿就变了,一位名叫杨台柳的歌女出现,真是太美了,旅途寂寞的御史先生一时把持不住,就如此这般了一回。
小事qíng,不过人生小记忆而已。隔天之后,他正气凛然地再次上路,决心抓住文彦博歪风邪气的小辫子,给大宋官场整整风。
几天后,到达成都。开始是官面文章,当地官员在文知府的主持下,给御史大人接风。大摆酒席,莺歌燕语,席间少不了众多的舞女助兴。这位御史扳起一张铁脸不动声色地听着看着,就等着一会儿文彦博跪倒认罪,真诚忏悔。
却不料下一瞬间,他突然间脸无人色,差点昏死过去。
一位舞女出场,唱了首新曲——“蜀国佳人号细腰,东台御史借妖娆。从今唤作杨台柳,舞尽东风万万条。”那是他写给露水夫妻杨台柳的,这位四川美女此时此刻就在他眼前唱歌!
完了,来整风,却被粉红pào弹打中……还有什么脸说别人?他第二天就回了开封,向皇帝“如实”汇报,文彦博是位品正貌端的好青年,是帝国最需要的完美型人才!
于是文彦博进京当副宰相。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文彦博做事的风格和能力。说能力,他远隔千里,能准确地知道皇帝的密探的准确位置,并且设计了那出好戏。说作风,他一没有威胁,二没花钱,只是与该调查员同乐了一下,就把危险变成了好运气。这很乖巧,但要是这样想,就把问题看简单了。这件事只是个苗头,以后在中央政府里都能出现了类似的好戏。
我把它统称为“驱敌为奴大法”,就是要让敌人心甘qíng愿地为他做事。记住,是心甘qíng愿,绝不是普通的被要挟者恨得咬牙切齿,想杀之而后快的恶劣心理。那样太丑恶了,世袭士大夫的品味,就让文大人不屑用之。与之相比,夏竦坏得明目张胆,尽人皆知,实在是不入流。
话说这两人当天在枢密院里亲切凝视之后,文彦博带着微笑来到了战场。他相信夏竦应该收敛些了,一来他不是明镐,没那么好欺负;二来明镐也没真得罪过夏竦,只是夏枢密看他不顺眼而已。就拿国家利益泄私愤!该杀,但千头万绪,先得把贝州城和王则搞定。
这段日子明镐没闲着,他比最初那一个月动作更大了。修长城不行,他想到了挖地道。具体的做法是全力进攻北城,怎么热闹怎么折腾,在南城墙下却悄悄地挖了起来。可这不是一两天就能见效的,于是除了挖地dòng,他开始策反。
这个快,毕竟城里都是宋朝活得很安逸的良民,前面说过,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官bī民反的事,这是“佛教造反团。”城里城外很快约好了日子,某天夜里,由一个叫汪文庆的人,带着几百个市民遛上了城墙,非常成功,他们把城楼点着了,再放下去绳子,眼看着官兵大批量往上爬,贝州就要光复了……且慢,佛教团员积极xing就是高,一窝蜂地扑上来,别说攻进城,就连汪文庆都是跑得快,才撤下了贝州城墙。
就这样迎来了文彦博。人和人的命运就是这么不同,明镐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失败,一点实际功劳都没有,可各种准备都已经到位了。尤其是地道,几乎同时间挖好。
文彦博下令,在闰正月初一的晚上,猛攻北城,同一时间jīng选了200名士兵,钻进了南城墙底下。没有任何悬念,王则等人在北城杀得热火朝天,南城门突然陷落,官兵像cháo水一样涌了进来。
要说王则就是不一样,在这种qíng况下他都想出了一个怪招。他命令把城里的牛都集中起来,牛头冲南,成排站好。然后别管是牛尾巴还是牛身子,往上泼油,点着火了,放缰绳!这就是传说中战国时田单复齐的火牛阵。
办法是好办法,可惜时代变了,宋朝人什么都见识过,还想用1000多年前的事来蒙人?一位宋军的阿兵哥在大群火牛面前举起了标枪,一枪扔过去,正中头牛的鼻子。顿时一片混乱,牛群掉头就冲向了王则。
佛教造反团就这样死在了牛的身上。天亮后查点战场,该抓住的一个不少。按照平叛流程,到了这一步,除了安顿市民,恢复生活之外,军事行动就算大功告成了。但是不行,宗教这个东西太敏感,总会让人发狂的。具体地说,王则不同于以前的所有造反派,他的先期准备太充分了,整个河北路几乎遍布他的信徒。
文彦博请求,就在贝州城把他砍头算了,要是按规矩运送京城,一路上风险实在太大。理智地说,这很必要,平叛的原则就是稳妥。可京城里传来了反对的声音。反对人,枢密使夏竦。
居然还是他!
有时事qíng就是这么的奇妙,明明知道做不得,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仔细想,这事儿不是文彦博的威慑力不够,也不是夏竦又有什么新打算。正确答案是本xing。
就像那个老寓言,蝎子和天鹅是好朋友,说好了天鹅抓着它飞过大河去南方。事先约定,蝎子不许咬人,不然天鹅腿疼,结果只有摔下去。蝎子满口答应,可飞起来后,还是咬了一口……没办法,它咬习惯了。
夏竦就是个天生的坏种。这件事告诉我们,生活中一旦确认了谁的人品有问题,就要永远绕着他走。本xing涉及DNA,不是每个人都能改过自新的。
庆历八年,公元1048年的闰正月,贝州叛乱平息,历时66天,首犯王则被押运进京,斩首处死。
第十八章 解燃眉之急
宋庆历八年正月十五日那天出了件事,事发地点在西夏的都城兴庆府,人物是当地国王李元昊。
那天是花灯节,李元昊正在享受生活。回顾历史,这时在他的周围,无论是世仇吐蕃,近邻回鹘,上级宋朝,还是主人辽国,都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十多年了,他把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变成了他的丰功伟绩。
这样的成就,考虑到之前党项人的家底,真是惊世骇俗。这里要说句公道话,他就是这一阶段的战神,不管过程怎样,不管成果如何,他决战决胜,把党项人这一种族的地位,拔升到了历史的最高点。
于是就享乐吧。在这方面他的品味还是比较游牧的,他没有多花什么钱来装修房间,当然,这个爱好太烧银子,以西夏这时的家底,别说宋朝的顶级建筑,如玉清昭应宫这种他修不起。就连五代十一国时,南唐、南汉的那些宫殿,也不是他能梦想的。
他喜欢骑着马,带着帐篷,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到处游猎。
这个女人就是不方便在皇宫里出现的没藏氏。时光流转,温柔缠绵,在出事这年的前一年,公元1047年的二月六日,他们终于有了爱qíng的结晶。
一个婴儿诞生在一条叫两岔河的岸边,是个男孩儿。李元昊给他起名叫“宁令两岔”。宁令,是党项语里欢喜的意思,两岔,是因地起名,谁让他生在了这里。当时谁也没有留意这个男孩儿对西夏意味着什么,对李元昊本人的命运会有怎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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