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传说中的盛世出现了。国家随遇而安,官员随国而安,和他的身体一样,平稳高于一切。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做到了与民休息;
2,传说中的名臣出现了。皇帝病倒,国家还得有人管理,一大批的名臣冒了出来,他们既要照顾好皇帝,又管理好国家,这让所有朝代的臣子们钦佩,造就他们不灭的英名传奇。
具体的发展过程,就从陈执中下课开始。他和梁适都走人,中书省大换血,上任的是文彦博和富弼。其中的富弼和稍后上任的权御史中丞包拯、任经筳侍讲的大儒胡瑗,以及翰林学士欧阳修,并称为“四真”。即富弼是真宰相、欧阳修是真学士、包拯是真御史、胡瑗是真先生。
至于文彦博,谁让他的仕途那么悠长,中间起伏不定,到评定四真的时候,他又潜水了,头衔被暂时剥夺。
四真当朝,是宋史里少见的盛世传说,被后世一再传颂,那么就从他们说起吧,看看这段时光都发生过什么事,谁做了什么。四人之中,胡瑗首先剔除在外。这位真先生是儒学宗师,除了学问高深之外,最让人敬佩的就是道德隆重。人家从来不趁着和皇上挨得近,就什么都讲,什么都掺和。
于是经书之外,没有天地。胡瑗独善其身。
包拯暂时也没有戏份出场,他之前弹劾张尧佐用力过猛,还在修养复原中。余下的就只有富弼、文彦博、欧阳修了。这三个人一贯活在风口làng尖上,可惜富弼也要除去,他真的成了仁宗朝的“真宰相”了。他创造了一个纪录。
高洁无瑕,片尘不染。终其一生,再没有任何人弹劾他。
这真是破天荒头一个,连范仲淹都做不到。其原因是什么呢,此人变了。被夏竦的谣言击中,贬出开封之后,富弼的心灵起了极大的变异,让当年那个为国为民热血沸腾,与契丹jiāo涉不惜xing命,谈改革不顾身家的真汉子变成了宋朝最经典的执政官,成为“真宰相”。
这个心灵转变,除了悲哀,或者成熟了、腐烂了之类的评语之外,其转变的原因、过程,都足以成了宋朝不断没落,走向公元1126年闰十一月那个冬天的缩影。帝国之亡,实亡于人心之没落。
说得远了些,五人中只剩下了欧阳修和文彦博。这两个人都是新回京师,能力和风格让他们立即就成为风云人物,其开端就是困扰了宋朝快八年的huáng河水灾。
八年前huáng河改道,按中国5000年里只有8次的概率,可以说是近千年一遇的大灾了。面对滔天的洪水,百万流离失所的灾民,还有巨大的损失数字,宋朝的举措是相当认真的。
前面说过,两位前宰相贾昌朝、丁度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如贾氏的恢复故道,商胡溃堤,就在商胡复原;丁氏的从长计议,先疏通河水,看准流向之后再动手的缓期救灾。怎样决策,慎之又慎,认真的程度达到了连续思考了4年。
4年后,公元1051年七月,huáng河在大名府馆陶县郭固口又决堤了。
这次决堤就像是得了癌症之后又发了次小感冒。尽管癌症很要命,可是感冒来得更现实,让人没法不先治它。5个月之后,郭固口合拢,但是仅仅限于合拢。水道内淤泥堆积,越来越厚,水面被抬高,随时都有漫过堤坝,再次崩溃的危险。
说到这里,就让人奇怪了。宋朝是中国历代最有钱的王朝,就以贾昌朝恢复故道的办法,号称最废钱费力,也不过就是1000万贯钱,10万民夫而已。参考一下历次战争的花费,就该知道,这不过是宋朝的九牛一毛。那么拖来拖去的,到底因为什么?
谜底还得再等一会儿揭开。进入至和年间了,文彦博和富弼当上了宰相,这两个人不管真实面目与传说中有多大的差距,为国为民的好心肠还是有的。他们广泛征集意见,整理出了一个新办法。据专家判断,一旦实施,就能以最小的工作量达到最完美的治水效果。
――六塔河方案出笼。
六塔河,在河北省清丰县的六塔镇,与huáng河相通,却不入海。具体的办法是,把六塔河的河面河道加宽挖深,来容纳huáng河泛滥的洪水,这样上游的商胡地段就会得到缓解。水流减缓之后,商胡的崩溃点就可以相当容易地塞住,同时约束河水按故道流淌,进入大海。
提出这个方案的是宋朝的河渠司主管李仲昌。从身份上讲,这是位专职专管的治水专业人员,说的话应该靠谱。从纯技术上分析,也很有道理。以六塔河分水,可以让商胡口的决堤处减缓灾qíng,容易堵塞。尤其是一旦成功之后,六塔河的后期作用更是巨大。
它可以成为huáng河的永久xing分水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保证huáng河的崩溃系数维持在之前历代最低的程度。多好的办法,立即就把文彦博和富弼给迷住了。他们联名上报给皇帝,请批准,立即实施吧。
且慢,欧阳修有话说。
新任的翰林学士看上去义愤填膺,心里有好多的话,都快把他憋爆炸了。他一口气写了几千个字的奏章,把前面提出的3种治河方案都批得体无完肤。
第一,关于贾昌朝的恢复故道,欧阳修指出,也不想想为什么近几十年来河患不断?就在于故道泥沙淤积,已经积重难返,根本就不可能再恢复了。一定要逆天行事,难道与天斗,真的其乐无穷?
第二,关于丁度的从长计议,就是宋朝版的官员不作为罪行。从长计议,8年了够长不?你有什么计议结果请尽快出现,难道国计民生的重要,都维系在您不定时短路的脑子?
第三,六塔河计划。这是最让欧阳修不堪忍受的,他实在是怀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难道一个个国家大臣都成了白痴加废物?六塔河,只是一条40步宽的州县级河流,它能有多大的容水量,想让它给中国北方第一大河减水……你们的脑子进水了吧?!或许每个脑子注水100吨,huáng河就安静了!
综上所述,每一条方案都不成立。欧阳修在愤怒之余,也提出了自己的办法。他建议派真正懂行的水利大臣到huáng河的下游去,别再只把目光盯在商胡、郭固口等上游危险地段。把huáng河的入海道路修好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水往东流,渠成自畅。这才是根本正路!
又一个方案产生,欧阳修把整个朝廷吓了一大跳之后,又把希望给了他们。平心而论,他说得都在理,尤其是关于六塔河的分析。无论如何,40步宽的河面就决定了方案的先天不足。
那是给中原第一大河减水!
从理论上讲,只要六塔河的容积不够,huáng河水势必倒灌回故道,上游的压力会急剧增加。欧阳修断言,那时上游必溃。
奏章jiāo了上去,他和全天下人开始了等待。qiáng调一下,这就是欧阳修的力量,他的文章在年轻时代就风行全国,20多年以后,已经是宋朝当时公认的文学泰斗。天下第一大家,随便写点什么都是万众瞩目,这种影响力谁敢忽视?
但真就被忽视了。欧阳修怎么也搞不懂,无论是治河的见解,还是文字的功力,还有他和富弼的jiāoqíng,都注定了他将扭转治河事件的乾坤,可偏偏就被扔进了废纸缕里,没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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