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很有难度,不是说击败他们就可以的,既要赢,还不能伤动自己的元气,而且实际cao作起来,既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而且还不能由他赵匡胤先出兵……一定要让天下人知道,赵匡胤的心胸宽广如海,能容万物。从来都是人负他,而不是他负人。
那么就唯有让李筠不得不反,立即就反!至于李重进,就只好听天由命了……但愿崔守珣撒谎和拖后腿的功夫足够一流。
于是才有了赵匡胤对李守节的那句——“太子,汝为何而来?”
可怜的李守节被这迎头一棒彻底打蒙了,他的解释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营养,无非就是再表忠心,绝无二心,请您务必相信……这样的话半点都打动不了赵匡胤,他笑了笑,说出了一句不像是出自天子之口的话——“归告汝父,吾未为天子时,任汝自为之;吾既为天子,汝独不能小让吾耶?”
像不像是不系外的老朋友之间,争个小东西取个乐而已?你看这东西你先不要,我拿了你又急,你就不能消消火,让我一步?
哪像是在争夺天下皇权的主宰,人间独一无二的权力。每当翻阅史书,看到这里,我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赵匡胤微微含笑的表qíng,那真是笑面含chūn威不露,一点杀机隐在心。让谁都挑不出毛病。然后他就把送到了嘴边的肥ròu李守节给放了。是的,为什么要杀他呢?这孩子一点危险都没有,放他回去才最符合赵匡胤的利益。于是李守节就平安回到了潞州,给他的父亲带去了赵匡胤这些非常“温柔贴心”的话。
可是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李筠马上就明白了赵匡胤想gān什么,别看他嘴上说得雍容大度,这年头哪怕稍微有点身份的黑道大哥都不会再动不动就叫嚣着给我砍了谁谁呢。
于是,李筠终于可以对自己说,看,我说过了吧,最后还是得造反,一切都像当初我怀疑的那样……我算得多准啊。
建隆元年,即公元960年4月,原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正式造反。这时距离赵匡胤创建宋朝才刚刚过去了一百多天。
经过搜查案底,李筠gān造反的买卖还真是头一次,不过没吃过猪ròu不要紧,五代十一国时遍地都是肥猪在跑,李筠对造反怎么cao作早就烂熟于胸了。
首先,他派人四处出击,广为收集、编辑了大量赵匡胤的反面教材。比如说赵匡胤怎样对柴荣忘恩负义,用卑鄙可耻的yīn谋诡计篡夺后周的江山,怎样欺负可怜的孤儿寡妇等等等等,从根儿上追究宋朝的不合法xing;然后再大力深挖赵匡胤家族都是怎样的出身卑微渺小,根本就不配做皇帝,希望以此来唤醒民众们沉睡的激qíng,来跟他一起造反,并且借机打击赵匡胤的追随者们的信心;
第二,他办了件实际点的事。他把宋朝派来的监军绑了,送给了太原的刘钧,以此请刘钧确信,这一次他是认真的,破釜沉舟,绝不回头了;
第三,李筠还要联络后蜀的孟昶,他派人秘密穿越陕西,前去结盟,但是很不幸,他的使者虽然没有背叛他,但是却被宋朝的边防卡给逮到了……
但是这都没什么,一切的较量都要在战场上才能分出真正的输赢生死,李筠手里最大的筹码不是所谓的天时或者人和,那都太假,他占了绝对的地利。
潞州,古称上党,高居太行山之脊,所谓“居天下之肩脊,当河朔之咽喉”,是绝对的兵家必争之地。而他的手下更加不乏深谋远虑之辈,谋士闾丘仲卿说得很清楚——开封兵甲jīng锐,难与争锋,不如下太行山,直抵怀(今河南沁阳)、孟(今河南孟州),堵塞虎牢关(今河南荥阳西北)之路,据守洛阳,东向而争夺天下。
但是谁知李筠听了之后竟然非常生气。闾丘,你怎么把我最大的优势给忘了?要时刻记得,我的资历……资历!什么开封兵甲jīng锐,难与争锋,就算那是真的,也都是我的!
——“吾乃周朝宿将,与周世宗义同兄弟,禁军军校皆吾旧人,闻吾到来,必定倒戈归顺!”
面对这样的自信,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真不知道一个人要失常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惜当时没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地问上一句:“请问,就算此时周世宗本人复活,开封的禁军们是否会倒戈归顺?”
谁敢冒犯拥有如此辉煌巨大的资历的人呢?何况李筠紧跟着又斗志高昂地宣称——“吾有儋珪枪、拨汗马,何忧天下不平哉!”
这里请注意,所谓的儋珪枪,并不是李筠自己的武器,“儋珪”为李筠之爱将,擅使长枪。至于拨汗马,是指一匹能驮着李筠日行七百里的快马。这两样东西就是李筠敢和赵匡胤叫板的最大本钱。看到这里,有没有想到吕布呢?奉先当年曾在坐困白门楼之前也说过“吾有画杆戟、赤兔马,天下谁敢近吾!”
祝福李筠吧,希望他也有三国时温侯冠绝天下之神勇,而他的拨汗马也千万别用在逃命上,虽然看起来一天能跑七百里,可真是不容易追啊。
公元960年4月,打着为后周报仇复国旗号的李筠率先动手了,不管他之前做过了哪些脑筋秀逗的事,只要一回到战场上,他作为一个杰出统帅的本能就指引着他取得了一个重大的胜利。
一战即夺取了泽州城。
泽州,在潞州之西,面向太行山,这时李筠的局势好得无与伦比——只要冲上太行,赵匡胤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止他。李筠以太行之险,一冲而下,直接就可占据huáng河上游,进而控制沿岸的永丰、回洛、河阳等几乎所有的重要粮仓,断绝宋朝都城开封的漕运之路。
国家无粮,那是最致命的、无可救药的硬伤,别说赵匡胤刚刚得国,人心不符。就算是他已经根深蒂固都没法维持统治!
消息传来,赵匡胤慌了,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以力求胜,必须取胜!命令——驻兵河北的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石守信与殿前副都点检高怀德立即率军火速进讨。一定要快,“勿纵李筠下太行山,急进师扼其关隘,破之必矣!”
而这时,又传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北汉皇帝刘钧已经亲自率军出太原,来援助李筠了。
好了,赵匡胤彻底冷静下来了,看来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有余地了,只有御驾亲征了,自己的事qíng自己办,尽最快的速度把反叛dàng平,就像当年的柴荣那样!
于是赵匡胤抖擞jīng神,重cao旧业,把多半年没动的刀枪盔甲再往身上套,一切都应该还挺熟悉……可就在这时,又一件闹心的事发生了,让他恨得牙根儿痒痒,忍不住都想抽出刀来先把这个混账东西砍了祭旗再说,然后才领兵出发。
这个混账姓王,名彦升。对了,就是在陈桥兵变当天把韩通全家都杀了的那位仁兄。话说赵匡胤登极,给所有与会人员都升官发财,唯独对他不赏反罚。那么罚了什么呢?真的是很严重,赵匡胤说了,“终生不得授节铖!”也就是说,王彦升你一辈子都别想当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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