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宋史_高天流云【完结】(6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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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脸又开始鄙视完颜宗翰……这人的心理疾病有多严重啊!

  不管怎么说,南宋得到了一个确切的qíng报,金、伪齐联军将在九月发动qiáng大攻势,刘豫已经放出话了,扫平江南,使“六合混一”。

  赵构知道火候到了,立即派人带着巨大的“诚意”去金国谈条件。这回,宋朝使者越过了完颜宗翰,直接找金国皇帝,问他要怎样才能放过江南。

  临行前,赵构郑重qiáng调,一定要亲切友好,“卑辞厚礼,朕且不惮”,连俺这个皇帝都不在乎脸面,你们也别太计较了。

  众使者请示最高价格是多少,一位直学士走上前来,像澶渊之盟里那样,在胸前竖起了五根手指头。宋朝的官员们心领神会,五十万。

  这个价比当年给萧太后的多多了。

  可金国的回应是,价格勉qiáng凑合,帝号是没有的,最多给个王位。地盘嘛,你们继续向前,福建、两广足够你们生活了!

  比完颜宗翰还狠,之前还只是要求淮南不得有宋军呢。

  宋使们绝望了,突然又听见金国人说了一句话,“秦中丞安乐吗?此人元在自家军中,煞是好人”。

  消息传回,宋廷举朝震恐。百官异口同声,要求赵构“散百司而他幸”。说白了就是,你老兄要死要活自己想办法,离开杭州,闪得远远的。俺们这些当官的也要自谋生路,休想大家陪你一起死。

  树还没倒,猢狲先散。

  赵构沉默不语,成熟的皇帝从来都不会被臣子们煽动,他在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使者们带回来的消息诚然很糟糕,看来金、伪齐联军必将进犯,可里面又夹杂着一丝微妙的转机……秦桧是金人的好朋友吗?时隔这么久,仍然保持着友谊?

  当初,赵构隐约觉察到了这一点,却从没在金国一方得到证实。

  他继续安静地等待着,任凭朝堂之上一片混乱。仿佛无论出现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不久,他终于等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首相赵鼎力主迎战,并且提议把战争直接提升到最高规格,由皇帝赵构亲征!淮河区域即是决战地,长江防线是生命线,绝不允许战火再次烧进江南腹地。

  宰相为百僚之首,一言九鼎,他这样说,没人敢有异议。其他人只是合伙提出了一个貌似很实际的难题,请问首相,想打可以,由谁去打,难道要皇帝既亲征又自将吗?

  这话很刁钻,南宋自从富平之战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军事上的总统帅了,每个敏感地区都是由某位大将全权负责、自负盈亏的。实际上,南宋已经失去了对各大战区的控制,只能坐视成败。

  这时,想找个人出来当总司令,谈何容易。

  赵鼎却直接点将——张浚。他是富平大败的主要责任人,还把西军百年荣耀的牌子给毁掉了,甚至搞得西北、西南同时危险,差点波及江南,覆灭宋室,可这时只有他才能承担重任,因为他毕竟是有经验的。

  张浚复出,重新成了军事一把手。这时,他无限感激赵鼎,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不知要熬多久才能重回权力中心。

  这位首相真好!

  这时,怎么也得介绍一下赵鼎吧,却没什么好说的。他生于公元1085年,解州闻喜(今属山西)人。四岁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进士出身,在升任首相之前没有任何可以记录的政绩。

  在如此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他跟着大队人马从开封逃过长江,居然啥事也没有参与,这人得低调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懒惰到什么程度呢?

  这样一个人,居然成了首相,并且是独相。发生这种状况,只能说他是一个幸运的替代品。到赵构时,宋朝已有十位皇帝,论帝位之不稳,他高居第一位。他比非嫡出的宋英宗、篡位自立的赵光义还要“飘摇”,这就导致了他换宰相的频率也高居第一位。

  据实而论,赵鼎只是他随意挑选的一个棋子。以上是站在官场的角度看赵鼎的。

  如果以赵鼎本身看事qíng,就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他是建炎南渡以来最qiáng硬的一位首相。之前的每一位宰相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智慧。无可否认,连huáng潜善、汪伯彦之流都能算得上有高深智慧的人,更不用说朱胜非有一种能把敌人玩残的斗争智慧。

  可有勇气对付外敌的人却只有赵鼎一人。由此而论,他是才、德、智、勇兼备,以前之所以沉默,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很可能是他不想露脸。

  这时,赵鼎以首相之权力压官场,第一,决策抗战;第二,给张浚复职;第三……请太监吃饭。太监集团在苗、刘事变中大受摧残,可底气还在,赵构仍然是那么爱他们、信他们,搞得是否亲征都得和太监们协商之后才能决定。

  赵鼎在都堂摆了一大桌,和十几个顶级太监聊了好半天,才终于让太监们点头答应在某些问题上闭嘴。之后,赵构大振神威,发表亲征宣言:

  “朕为二圣在远,生灵久罹涂炭,屈己请和,而虏复肆侵凌。朕当亲总六军,往临大江,决于一战!”

  说得非常好,既孝顺,把之前所有的妥协退让、懦弱无耻都归于怕囚在远方北国的父母、兄长等亲人受苦,又彰显了自己的决战气度。

  这是他百试百灵,可以向当时、向后世、向所有崇尚孝道的中国人jiāo代的理由,无论遇到什么,他都在这个大前提下说事。

  接着,他下令全军向北移动至平江府,他要亲自指挥,与仇敌决一死战。后宫家眷们从陆路到温州,再坐船去泉州避难。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恢复到最舒服、最平稳的状态,他觉得这样很好。

  战争的事,由首相大人负责。

  这回,金、伪齐联军的目标是淮南。淮是一个很大的区域,在宋朝时划分为淮北、淮南,其中,淮南分为东、西两路。

  金、伪齐联军计划先从开封的汴河直趋泗州,渡过淮河。入淮南之后,分兵三路攻打滁州、和州、扬州,再向西从采石矾渡长江攻建康府。

  从这个计划上看,首攻方向是淮东,这在南宋一方是韩世忠的防区。这很好,韩世忠不拒绝任何挑战,他接到战报之后,直接带人过江进驻扬州城,厉兵秣马,只待厮杀。

  可身边突然间空了。

  在淮南一带,也就是长江中下游区域里,南宋集结了三大将和十五万以上的兵力。在这次战争来临前,赵构甚至把自己的宿卫、最亲信的私人将领杨沂中都派了过来,可以说这是自富平之战后,宋军集结兵力最多的一次。可敌兵将近,韩世忠却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友军!

  大衙内刘光世按照他的老传统,临战先退,远远地躲回长江南岸,去建康城里享受高档人生了。

  张俊没说不进军,只是给中央写了封信,向首相报告,说“我先到平江府去给皇帝打前站了”,并且向全军提出了抗战倡议,说“躲有什么用呢,只有向前一步,才有生存的转机。现在应该聚集天下jīng兵于平江府,保卫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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