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不由自主地震惊了,他的神qíng一定瞬间变得凶狠狰狞。张俊,你要gān什么?这是在私拆韩世忠的嫡系,不仅会毁了这支军队,还会毁掉韩世忠的根基!
这是军队里最大的禁忌,只有南渡初期各大将整合军队时用过这招。现在是什么时候,背后捅刀子,居然这样歹毒彻底。
而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由张俊来gān。张俊、韩世忠是多年的战友,平时私jiāo很深,是双重的儿女亲家,想不到一时的权贵利诱,就让他如此背信弃义。
岳飞再一次做出了岳飞式的回答。他说:“国家只有你我三四人能战,恢复大计全在我们身上,万一以后皇上命韩枢密复出领军,到时我们有何面目与他相见?”
张俊哑口无言,像秦桧一样气得满脸冒青筋。
当天两人气得头晕,不欢而散,各办各事。
岳飞很简单,他坐在楚州知州衙门里想心事。近期一系列的事像闪电一样发生,让他措手不及。这都代表了什么?还会再发生什么?乃至于就在眼下的楚州,秦桧一千人在已经扳倒韩世忠之余,还要再gān什么?
这让他寝食难安,山雨yù来风满楼,劫难将至,大祸临头。他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还有劫难的绝望度有多大。
可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说到底,难道他能对抗皇权,对抗相权吗?
第七章 岳飞之“罪”:莫须有
抑郁中的岳飞决定沉默。同一时间,张俊的生命却突然间变得jīng彩,他吓得跳了起来,差点喊出救命。韩世忠的副手,韩家军中军统制官王胜率领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在向他bī近。
这是在搞什么,bī人太紧终于要造反了吗?他在城外立寨本就是防备着这一点,可一旦发生了他还是变得绝望。
韩世忠的背嵬军和他张俊的背嵬军是怎样的战力对比,他清楚,天下所有人都清楚。只要翻脸,他铁定死在楚州。
他硬着头皮迎出去,问:“你们搞什么,为啥这样来见我?”
王胜很平静:“我是来阅军的,戴甲受阅对吗?”
张俊差点软倒,这样啊……他吼了起来:“都去甲、去剑,下马参见!”这件事过去,张俊恼羞成怒,决心把楚州拆成碎片。几天之后,他约岳飞上城头相见。
楚州的城头看着很另类。韩世忠乃当世之雄,他的根据地也应该是金城汤池宛若铁域才对。不,错了,楚州的城墙不高,还多处破损甚至坍塌。张、岳漫步巡视,很久之后张俊指着一处破损很严重的地方说:“得把这些都修好,以便防御才成啊!”
岳飞沉默。
张俊问:“飞,你的意见怎样?”
岳飞仍然沉默。
这让人不解,城当然要越坚固越好,张俊这次的出发点没错,岳飞为什么不赞同呢?甚至一句话都不说。张俊也像是很不解的样子,再三bī问一定要岳飞表态。
不得已,岳飞终于还是开口了:
“吾曹蒙国家厚恩,当相与戮力恢复中原。今若修筑楚州城池,专为防守退保计,将如何去激励将士?”
这就是岳飞沉默的原因。身为大将,韩世忠为什么不修城墙,难道你张俊一点儿都想不到?揣着明白装糊涂。再说你张俊一切都为了从楚州撤军作准备,还非得bī着我表态,你到底想gān什么?
此时此刻,岳飞当然不知道张俊想gān什么,他在气愤、在恼火、在莫名其妙。这真的很遗憾,很像他在战场上时,他的对手们的感觉。
在发动进攻之前,他让敌人不明所以。张俊这时就给他这种感觉,显而易见的事,为什么哕唆个没完。不修城池是因为我们已经进化到足以去和女真人野战争胜,而且也必须要野外争胜,如此才能奢望北伐。修城gān什么?留退路会消磨锐气。
张俊没有被揭穿后的难堪,反而越发恼怒,没法针对岳飞,他向身边两个无辜的随从发火,下令立即杂了他们。这是赤luǒluǒ的迁怒,在向岳飞示威。
岳飞立即低头了,他杀敌千万,可决不忍心无辜的人因他而死。他“恳救数四”,而张俊就在他的恳救声中把这两个随从给杀了。
这两个人的死,让岳飞心灰意懒。眼前的局面他至少看清楚了一点,就是他无足轻重,根本就没有话语权。从这一刻起,岳飞在楚州一言未发。
韩家军被肢解了,最jīng锐的背嵬军被带到临安,直接受禁军管辖。其余军队开赴镇江府,楚州则大兴土木,搞城市建设。
一切如南宋上层领导所愿。
七月间,张俊、岳飞回到了临安城述职。岳飞等别人将一大堆的报告说完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请求南宋让他解甲归田。
这是他的心声,既然报国无门,那么不如退隐山林。官场于他何益,难道是权、钱、色吗?这十多年来,他律己极严,起居饮食仍然像是一介农夫一样,吴、张、刘甚至韩的生活做派,他从未沾染过。那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尤其是他现在和南宋官方渐行渐远,裂痕无法弥补。与其这样,不如远远地走开,这对谁都好。他是这样想的,可赵构的回答让他再一次捉摸不透。
赵构亲笔写了不允诏书。对岳飞的辞职,他这样回答:“……朕以前日兵力分,不足以御敌,故命合而为一,悉听于卿。以极吾委任之意。”
枢密使,军方至高官衔,朕爱卿,我爱你爱到了最高境界。
“今卿授任甫及旬浃,乃求去位。有其时,有其位,有其权,而谓不可以有为,人固弗之信也。”
就任不到半个月就想着辞职,真让人失望。现在你有发挥才能的机遇、有做事的权位,却说没法按自己的心意为国效力,说出去谁信呢?
是的,你的心里有疑惑,那么我们做点实事,让你产生被重视的感觉。张俊与你不和,那么把他调出临安,到镇江府去上班。中央枢纽之地,完全由你和韩世忠把持,这样你看如何?
岳飞沉默。
韩世忠沉默。
再一次被公开戏耍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啊,你为什么要玩这样的把戏呢?枢密院在宋朝只是军方名义上的最高权力机构,实际上在首都有层层枷锁封禁着它的职能。而镇江府是哪儿?它是南宋长江防线的中间位置,本身聚集着张俊的全部军队,又刚刚吞掉了韩家军,岳飞在临安被管制,岳家军被分割成两个部分,这些加在一起,实际上已经让张俊控制了南宋的全部军队!
赵构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什么远调张俊,让韩、岳坐镇中枢……这让人除了沉默以外,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冷冷地一笑,说皇帝你真小人?
于是赵构所想、秦桧所思,都变成了现实。韩、岳军权被夺,军队肢解,在临安城被软禁。而国防全面jiāo给了张俊。这时是七月末,两个多月之后,事qíng突然有了变化。
不在内部,而是江北。
金国的都元帅,威名赫赫、神勇无敌、征战无数、很少获胜的四太子殿下金兀术再一次领军出征,侵略南宋。这一次他选的位置仍然是淮南路,正是张俊的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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