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这是个关键xing的时刻,这表示郭威已经准备收下他,在问他具体的工作待遇问题了。怎么办?如果回到两年前,刚到随州向董宗本第一次求职时,赵匡胤会怎么说?相信他一定会考虑到他父亲的身份,他自己的身份,以及他不同凡响的志向(唯独不考虑自己的确实斤两),然后要求一个虽然不会太高,但肯定利于升迁的职位。这才符合他赵匡胤嘛!
但是现在已经是他第三次求职了,他已经在外面独立生存了两年,无数次的寒冷饥饿,风霜雨雪,还有他所亲眼目睹的乱世中流离失所人命如糙的现实让他变得理智,早就知道了天高地厚。这时在郭威的注视下,他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兵,请郭公开恩成全。
很好,郭威点头,马上同意了他的要求。赵匡胤从此成了一个军人,郭威没把他扔到外面的野战部队去,而是把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就这样,他成了一个亲兵。
第三章 皇帝流水线
赵匡胤跟着郭威一路行军,在公元948年8月20日到达了河中。从此河中城下战云密布,军营林立,本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李守贞更加不愁寂寞。
chūn天就已经到达的白文珂、郭从义、常思并不是无能之辈,他们早已经把李守贞击败,只是没办法攻破河中城而已。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这年头流行的就是高筑墙广积粮备战备荒。李守贞是此中高手,他的城墙绝对够高,城里面也兵多粮广,从一开始就打定了死守河中拒不投降的主意,任凭白文珂等人想尽了办法攻城,他就是玩命死撑。
因为他知道,时间的优势站在他这边,他每多撑一天,距离刘承佑的江山崩溃的日子就近了一天。就这样,他撑来撑去,终于把他的老熟人,后汉王国的最后一张底牌郭威给撑来了。
郭威到了,他先是稍事休整。这期间,他并没有假惺惺地去卖自己的老脸,劝李守贞投降,更没有故作姿态,去训斥甚至惩罚久攻不下的白文珂等人以振奋军心,他只是带上了些人,轻装简骑围着河中城转了几圈。然后,他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令——即刻起开始筑寨。
常思筑寨城南,白文珂筑寨城西,郭威自领中军筑寨城东,城北不设人马。同时征调周边五县百姓近两万人,在三寨和河中城之间筑起了连接不断的小型堡垒,来保护新建的营寨。
命令一出,全军哗然。这是要gān什么?为什么不趁着生力军新来,一鼓作气全力攻城,就此把河中城拿下?这不是坐失良机吗?筑寨是gān什么?是为了更好的围困?河中城和李守贞早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只需要不断地攻城,就算不能攻破,也会迟早耗尽城中的人力粮糙,火到猪头烂,到时候自然灭亡。何必要大费周折,先gān起水泥瓦匠的玩意儿?这完全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的士兵劳累,让敌人赢得难得的喘息之机,结果是增加了取胜的难度。
面对质疑,郭威不动声色,他的沉默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接下来的日子,赵匡胤和所有人都郁闷地对着高大巍峨的河中城城墙龇牙,那上面本来惨兮兮的李守贞的人变得悠闲自在,甚至能舒舒服服地晒太阳。而城下的大兵们就混得矬了,他们得监工看料,如果工程进度慢,还得时不时地搭把手。
就这样,好多天之后,三个营寨都筑好了,寨前的堡垒也都筑好了,可郭威却不放周边五县的百姓们回家,可他也没再下新命令,全军所要做的事,就是各就各位,排号进住刚刚盖好的新家。
然后呢?没有然后,郭威似乎把战争给忘了,他每天都很平静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问(就连刘承佑都不敢问,他比谁都急,可是同样没办法)。
现实并没有让人们等多久,一天夜里,久困城中绝不露头的李守贞突然率军出击,没有准备的后汉军一片慌乱,只得放弃了堡垒,向新筑的营寨里撤退。奇怪的是,李守贞也没有乘胜追击,他的军队在战斗的间隙里全力以赴,把新建的堡垒都毁了,然后马上撤退回城,再次开始坚守。
等后汉军重新集结,列队出寨,准备痛扁敌人时,敌人已经不见了,他们的面前只剩下了满地的断瓦残垣。后汉大兵们面面相觑,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这样全毁了?他们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就这么都毁了?
愤瞒、激动、劳累,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不断积压的郁闷,让这些火气旺盛的大兵们再也控制不住,有人开始骂娘,有人却大笑了起来,懂得什么叫黑色幽默了吧?与其说这些大兵把李守贞恨到了骨头里,倒不如说实在是忍不住想把郭威这老浑蛋从帅帐里拖出来海扁一顿。
这时他们终于听到了郭威的第二道命令。
令——再次筑垒。
他妈的!
军营里爆发出了空前巨大的粗口,真是太棒了,大兵们终于知道那些征调来的农民工们为什么没被遣散回家了,这些人得重新劳动,而他们也别想闲着,以前gān什么,现在接着继续练!
但不管怎样,军令如山,又过了些日子,堡垒就又出现在河中城和后汉军之间。
之后的事qíng就像是复制粘贴,再复制再粘贴的机械重复一样无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只要堡垒出现,李守贞就会心急火燎,不计利害地率队出城,不管用什么样的代价,都一定要把堡垒毁了,然后他才能稍微恢复点理智,带着人马逃回城。
而郭威就像故意和他斗气一样,只要你来毁,我就马上重建。如此周而复始,没完没了,这种单调无聊的工作竟然持续了——别惊讶,是接近整整一年!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李守贞远远比郭威忙碌。他时常出现在城墙上,带着越来越让人难以揣摩的神qíng向城下测量。对,不是眺望,而是日复一日,随时随地向郭威领导的开封建筑工程队的进度行进jīng度测量。久而久之,他的部下们都掌握出了规律,那就是只要城下的堡垒修到了一定的位置,他们就得出城行动了。
只不过,每一次出城拆除这些违章私建的建筑之后,他们回去时的人马都会少很多。其中有战死的,有拆墙累死的,还有借机逃跑的。
就这样,不断地拆建,不断地重复,李守贞带得出来的人越来越少,拆不完的墙却越来越多,当这种反比例指数大到了某一极限时,郭威终于下达了第三条命令。
令——攻城!
郭威部全体士兵嗷嗷叫着冲向了河中城,他们的怒火和怨气已经足足憋了有一年!李守贞,我们来了,你这一年来拆了我们多少堡垒,现在要你连本带利都还回来!我们这就拆你的河中城……就这样,三面qiáng攻,北面放行,河中城一鼓而下,李守贞贯彻了自己绝不投降的宗旨,城破后全家集体自焚。消息迅速地传向了全国,不多久,又迅速地传了回来,另外两处的反叛,凤翔节度使王景崇和永兴军节度使赵思绾很痛快地投降了,他们实在不想像李守贞那样被郭威玩死。
一切搞定,郭威用尽可量小的代价,得到了最圆满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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