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焕坐在一张大扶手椅中,半个身体陷在里面,眼神中透出一股傲慢。
韩昊则坐在单人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根雪茄。
韩昊先是冲他微笑了一下,像是一个熟识已久的朋友,说道:“常凡,我完全可以猜到你的结局。你太相信自己的兄弟了,我不得不点拨你一下,你在这个过程中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居然把你最擅长的技术忘了。如果你发挥技术上的优势,完全可以很快明白过来,基金不可能接盘,也不会接盘,盘面会告诉你一切,然而你却断送了自己。”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常凡诚恳地说。
唐焕不屑地看了看常凡:“我听说,你们试图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与韩叔合作那么久了,你跟韩叔才认识多少年?韩叔,如果你不放心,我就把资料统统烧掉,省得后患无穷。”
“唐老弟,真的没必要。”韩昊客气道。
唐焕示意手下将一沓资料拿了上来,放入了一个铁盆中。然后他划了一根火柴,扔入盆中。那沓资料很快就化作了灰烬。
“那个出卖我们的律师收拾了吗?”唐焕粗声粗气地问道。
一个手下拿上来一个烟盒,唐焕点了一下头。那人倒了个东西在地上,常凡差点儿吐出来,原来是一条僵硬的舌头。
韩昊也下意识地将头侧过去,他想起自己过去的一段悲惨经历。
“两个亿,你说你用什么偿还?”唐焕冷笑了一下。
“我会想办法的,你给我一点儿时间!”常凡浑身发抖。
“你还有没有规矩!你至少应该知道透支也要平仓!”唐焕突然怒吼起来,眼珠都快要瞪出来,“这样好了,你先给我四根手指,这就是欠债不还的规矩!”
常凡马上连连磕头:“求求你,不要……”
这时候,手下从外面抬进来一张油腻腻的矮桌,上面放着一把醒目的铡刀,可以看到木头缝隙中残留的血迹。这个工具,是唐焕经常用来教训赌博时出老千的赌徒的。
当这个铡刀摆在常凡面前的时候,唐焕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
常凡一边挣扎一边哭着道:“你们简直就是黑帮,你们不如杀了我算了!”
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将常凡牢牢摁住,固定住他的手臂,用力扯直他一根根手指。
刀光闪过,鲜血溅到了韩昊脸上。
十指连心,常凡痛得晕了过去。
在痛晕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曾经最心爱的女孩:教堂里,她坐在长椅上,静静地听他弹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女孩眸子深处的羞涩光亮,就像细细长长的房间尽头摇曳不定的点点烛光。
那个过去的女孩如同消失的光影淹没在黑暗中。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女孩,她在那个黑暗中的光明处,冲他微笑,他记得他们那时急促的呼吸,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生动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可是再也触及不到了……
唐焕慢慢走过来,用脚在地上踩了两下,大笑着扬长而去。
袁得鱼找到常凡的时候,常凡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的手流着血,前一天还修长、精致的手,已经残缺不全。
袁得鱼抱着常凡的头,失声痛哭起来:“常凡,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这时候,有两个人冲了上来,把袁得鱼从屋子里拖了出去,直接甩到门外。
袁得鱼的脑袋一下子撞到了马路上的一根电线柱子上。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眼前浮现出刚才在地上看到的手指和血迹,他相信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四根被截断的手指,平行排列,一道血迹呈向上的曲线状,醒目地穿插其间,这俨然是一幅逼真的股市K线图。
这或许是袁得鱼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血腥恐怖的一个“盘面”了。
第十章
三放烟花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老子《道德经》
一
乌云压顶,横劈下来的闪电像一把利斧,劈开令人压抑窒息的天空,大雨像被捅破的水袋中的水倾泻而出。
袁得鱼慢慢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车库里。
魏天行正在一旁打坐,看到袁得鱼醒来,说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说胡话,还很惊恐,应该在做噩梦。我的感觉更强烈了——暴风雨就要来了!”
袁得鱼想了想,自己反复在做一个魂断心伤的噩梦——梦里有很多火车,看起来像是旧佑海的遗存,从各个遥不可及的方向汇聚交错,在一个漆黑的中转站卷作一团,好似纠缠成一团的吉他弦,在幽暗中低吟哀鸣。
袁得鱼猛然想起了常凡,对魏天行说:“师傅,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既然知道会发生股灾,为什么不早点儿制止常凡?”
“‘幡未动,心已动。’言之已尽,奈之如何?”魏天行的声音幽幽飘来。
袁得鱼闭起眼睛,习惯性地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置之身外,但这一次很奇怪地失败了。过去的心如止水呢?似乎他心底有什么东西被微微撩拨起来了。
“得鱼,你准备好了吗?”魏天行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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