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车内时,他仿佛听到哗的一声。他停了一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他心想,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他还是有些慌乱,但现在渐渐平静下来了。
他原本打算离开颁奖会后,正好接自己女儿回家,现在提前出来也没什么不好。
车开出车库不远,唐烨在一个路口停下来,前面正是女儿就读的佑海知名的双语托儿所,他在这里等待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出现。
唐烨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
他想到什么,又拿起杂志翻开《基金黑幕》看了起来,报道称,一个金融人士与佑海证券交易所的一名研究人员联手统计了一份资料,里面显示了基金交易过程中的种种惊天黑幕。这封资料翔实的匿名信被投到了杂志社。后来,他们就开始深入报道唐烨基金的各种细节。他越看,越感觉自己没有未来,大颗的汗珠不自觉地淌下来。
唐烨知道,父亲一直让他坚强,可他实在忍受不住痛苦,他打电话给唐子风,声音瑟瑟发抖:“爸爸,看杂志报道了吗?我们怎么办?”
唐子风正在气头上,直接冷酷地挂断,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烨感觉天寒地冻。
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待他反应过来时,发现有人在敲他的车窗,他抬起头,是一个乞丐。
唐烨没工夫理睬,心想,自己的可怜程度与他没什么区别了。
乞丐还是继续敲着。
唐烨只好拍了拍胸口的衣袋,双手一摊,对乞丐摇摇头。
乞丐戴着一副滑稽的墨镜,仿佛是为了遮挡自己视力并不好的眼睛,但唐烨分明意识到乞丐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后。
唐烨还没来得及转头,他的脖子就被一条尼龙绳子紧紧地勒住,他动弹不得,挣扎着,用双手死命拽着绳索。他很快就被绳子勒得咳嗽起来,憋红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的脚用力蹬着车窗,渐渐地,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在窒息到极点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呈现出一片蔚蓝的颜色,他看到了自己童年时无邪的模样。他记得父亲握着他的手时,他听到了自己嗵嗵的心跳声,液体在血管里唰唰流动,如此轻灵悦耳。
他在遥远的高处看到了自己,呆滞的双眼虔诚地望着蓝天,背后升起一道绚烂的霞光,映照出壮丽的图景,然而,光亮一下子变成了一团黑暗,恐惧与痛苦笼罩着他,他忍不住地颤抖,努力沉浸在死亡前一秒的片刻宁静中。在丧失意识的一瞬,他脑海中唯一挂念的,是他如天使一般的女儿,她正拿着烟花棒,甜美地冲着自己微笑……
唐焕接到消息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唐烨已经奄奄一息,被抬到了担架上,紧急送往医院。
唐焕陪在唐烨身边,他摩挲着唐烨脖子上被绳子勒出的一道深红色的印子,印子那儿裂开了几道小口子,渗出血来。
他咆哮起来,第一次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哭起来。
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利益相关者比比皆是,能做出这么残忍事情的,只可能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强大对手。
六
这篇《基金黑幕》的重磅报道,让整个市场为之哗然。它给基金捅了一个大娄子,让市场对作为新市场主体的基金失去了信任。人们很快就深刻意识到,基金出局其实为市场牛熊转变做了一个不起眼的注脚,资本市场永远不缺乏引向内核的线索。
在车库里,看完报道的许诺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她担心地对身边的袁得鱼叫起来:“天哪,袁得鱼,中邮科技也是基金重仓股,这样很可能会引发连锁下跌反应!”
袁得鱼说:“我不是说这篇报道本身,我是觉得这个报道处理得不错,不愧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在找这么一位财经记者,谁知‘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许诺好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能搞定‘老鼠’?”
“只要比秦笑他们那些老鼠仓快一步就行了!”袁得鱼不慌不忙地说,“听过一个关于熊的笑话吗?两个年轻人在丛林里散步,其中一个年轻人说,他们碰到了熊怎么办。另一个说,没关系,他穿了跑鞋。年轻人很好奇地说,穿了跑鞋就能跑过熊吗?另一个说,他只要跑过对方就可以了。”
“袁得鱼,我真为你高兴,你摧毁了这一切,你能让老鼠们吓得屁滚尿流!”
“不是我毁了他们,是时代毁了他们!一个时代过去了!这不是任何人有力量改变的,不是魏天行,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决定的!”
许诺看一切都如袁得鱼预期,高兴地搂住了袁得鱼的脖子,笑靥如花。
袁得鱼知道,最后的冲刺时刻到了!
就像两人初识时一样,袁得鱼骑着单车,许诺坐在车上。只是这次许诺坐在袁得鱼身前,轻风吹拂起她的长发,轻拍在袁得鱼的脸上。
袁得鱼偷偷地上了高架,单车飞速疾行。
“嘿,把眼睛闭起来。”他说。
许诺乖巧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袁得鱼笑着说:“可以睁开了!”
“哇!”洋滩万国建筑全景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许诺欣喜地张开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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