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道:“峣关两旁都是高山,不如派人爬到山上去鼓噪摇晃旗帜,显示我们有伏兵。同时派遣郦食其、陆贾两个嘴皮子特别厉害的家伙带着一箱金条,去游说秦将,诱惑他投降。”刘邦道:“他有那么蠢?如果投降了,到时还得由我处置,金条不是又回我这了吗?”张良笑道:“诚然如此。不过人性贪婪,一旦眼睛看见金条,就会患上专注性视神经紊乱症,哪会想到是替你保管了一下。”刘邦说:“你他妈的对人性了解得可真是透彻啊。好,我听你的。”于是马上派遣郦食其和陆贾马上出发。
秦将打开箱子,金灿灿的光芒立刻照亮了他的脸庞,好像被上帝的神光笼罩了。他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闭着眼睛一个劲地进行精神享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郦食其和陆贾以为他还在犹豫,马上摇唇鼓舌,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似的对他苦口婆心地晓以利害。秦将呆了半晌,终于清醒过来,拍板道:“别废话,就这么说定了,我投诚,明天一早就开关迎接你们义军。”
郦食其和陆贾欢天喜地地回去了,把情况一说,刘邦骂道:“天下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听着让人生气。”不过他马上又咧开嘴:“也好,省得我费力打仗,通告全军,放假一天,爱干啥干啥。”张良却又站了出来,道:“大哥,千万不能放假啊。”
刘邦奇怪道:“说不打仗是你,说不放假也是你,怎么搞的?”
张良道:“秦将得了一大箱金子,可他的士兵一分钱没拿到,凭什么投降我们?他们可都是秦国人,愿意被我们关东人征服吗?我的意见是,可以趁他们懈怠,奇袭他们。”
刘邦对张良真是言听计从,二话不说,当即派人绕道峣关,越过蒉山,从后袭击秦军,两军在蓝田县南郊大战,秦军大败,仓惶向北逃窜;在蓝田县北又打了一场,秦军依旧溃不成军,峣关算是正式失陷了,咸阳外围再也没有藩护,全部暴露在刘邦面前。
这时已经是十月,秦国的新年,可是咸阳没有一点新年的气氛,城中充满了愁苦。如果还以秦二世来纪年,今年则是二世四年,距离陈胜首义已经有三年零三个月,战斗也可谓艰苦。刘邦驻军到霸水边上,离咸阳大概只有几十公里,不用急行军也就是一天的路程。
子婴绝望了,王位才坐了一个多月,屁股还没坐热,就要马上让出去,不甘心啊。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他想了半天,只好吩咐把一辆马车的车厢连夜加班加点漆成白色,驾车的马也是雪白的,准备坐着去投降刘邦。素车白马,这在当时只有出丧时才乘坐。这很好理解,命在人家手里,只要人家一个不满意,自己就得办丧事,不示弱博取可怜还能怎的?他脖子上还系着一环组带,把皇帝的传国玉玺和象征皇帝权力的符节,都封好装箱,一行人走到咸阳东南二十公里左右的轵道这个地方,恭恭敬敬地跪着,向刘邦投降。要是秦国的众先王还活着,看到自己的子孙这么落魄,恐怕会羞得抬不起头来;至于一代雄主秦始皇,如果知道皇位只传了三代,就被自己的奴隶们推翻,更会气得七窍生烟。
不可一世的秦帝国就这样被一伙泥腿子推翻了。
第38章 刘邦的矛盾
刘邦身边的那些泥腿子将领欢呼雀跃,没想到皇帝也有今天,往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现在轮到我来报仇啦。他们纷纷劝刘邦:“大哥,宰了这个王八蛋。”
刘邦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坚定地摇摇头:“不,同志们,当年怀王之所以让我代替项羽进攻关中,就是看我善良仁厚啊。现在人家投降了,我还杀人家,不是太邪恶了太残暴了吗?上天不会保佑的。还是交给公安干警看管罢。”于是把子婴等人找个地方全部圈起来,等有空再处置。
军队浩浩荡荡开进咸阳,泥腿子将军们都两眼放光,前半辈子一直在田里流汗,吃的是糟糠,住的是茅棚,几曾见过这样的奢华?这秦皇帝他妈的也太会享受了,一个咸阳城,看上去很阔大,可是起码有百分之八十是皇帝的宫殿,只有百分之二十的面积划归老百姓居住,土地有限,房价能降得下来吗?这还不算,渭水南岸还有众多离宫别馆,天桥像彩虹一样横跨渭水,连接两岸的宫殿群,真他妈的是银河闪烁,云阶月地啊。尤其是宫殿里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和数不清的美女,当年陕北的农民军唱着信天游,歌词里抒发了他们的心声,个个巴不得马上打进西安,“呼儿嘿哟,一人一个女学生”,两千年来,中国人的理想就是这个,癫狂如阿Q,满脑子也是宁式床、赵司晨的妹子,邹七嫂的女儿。此时此刻,农民军将领流着涎水开始疯狂抢掠,满宫殿“花姑娘”“花姑娘”地乱叫,把妃嫔和宫女们逐得像受惊的母鸡一样四处飞腾,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一对翅膀,咸阳城中充满了贪婪和情欲的气息。可惜这股气息无臭无味,难以捉摸,否则外星人的飞船就会拍摄到在公元前206年10月,咸阳城的上空充满了五颜六色的财色之气,堪比二十世纪福克斯楼顶上的灯塔。
但在这群人中也有正派的,比如萧何。这家伙一副酒色不沾的样子,好像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共产党员。他径直带着人赶进丞相府,把府中的图书、公文簿全部装箱保护起来,然后去报告刘邦。刘邦当时兴奋得在咸阳宫中不住地搓手,走来走去,嘴里喃喃地说:“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钱,几辈子也花不光啊;这么多女人,几辈子也搞不完啊;这么多床,几辈子也睡不烂啊;这么多鞋子,几辈子也穿不破啊……”看见萧何进来,马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切地说:“老萧,你说说,咱们革命得怎么这么晚呢,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老了,要是女人,都他妈绝经了。”
萧何大叫:“大哥,你的爪子别这么重行不行,我的手臂快被你捏断了。你才五十岁,强壮着呢,遗憾什么。早点造反也不是不行,可是人家秦始皇答应吗?”
刘邦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也是,秦始皇那家伙我可搞不定。幸好他死得早,否则我只怕要等到八十岁才能到这。那,还有什么意思。”
萧何说:“大哥,瞧你这点出息。咱么打江山仅仅是为了享受吗?这是为人民服务啊,是建功立业啊,可以留名青史啊。我刚才在丞相府把资料全部搜集齐全了,现在全国的山川地势,哪里富裕哪里贫穷都被我搞得一清二楚,将来治理天下,这可都用得着。”
刘邦骂道:“老萧,你还真别给老子来这套,什么建功立业,留名青史,那都是虚的,主要还是为了自己能享受,子孙能享受。至于资料,倒是用得着,不过,慢着,我们打得过项羽吗?”
萧何道:“要是像你这么抢钱抢色,当然打不过,腐化了还打个屁。要是暂时能保持艰苦朴素的优良革命传统,一定可以打垮项羽,那时我们再安心享受不迟。”
刘邦张开双臂大叫:“我悟到了!”
萧何说:“你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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