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粟都尉,相当于粮食局局长,要是搁在1960年,肯定算是肥差;就算现在,这职务也不赖。高中时我有个同学的爸爸是区粮食局局长,牛逼得不行。可人家韩信却不仅有这点志向,仅仅为了吃香喝辣,人家根本不想出生;人家出生的目的,乃是为了留名青史的。当然,按照我们现在的历史观来说,韩信的所谓“大志”,也不值一钱,想当王,不就是想占有更多的生活资料,让更多的屁民来供养自己,让自己得以尽情繁殖吗?这和当一个粮食局局长,境界虽然高一点,但并没有本质区别,难道他韩信发明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器,大大提高了生产力,把人类从可怕而枯燥的农业劳动中解放出来了吗?抑或他韩信写下了不朽的思想巨著,为人类文明的发展提供了光明的方向?即便是创作出几首优美的诗歌,陶冶劳动人民的道德情操,为蕴涵着普世价值的中国古典文学殿堂添砖加瓦,韩信也没有做过。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时代限制了他的思维,最可怕的倒是生活在现代,大部分愤青们还把他那样的“建功立业”当成伟大理想呢。
韩信见刘邦不理他,只好去找萧何聊天。萧何吃了一惊,这家伙果然有文韬武略,和他相比,其他哥们都不值一提。萧何于是也屁颠屁颠跑去找刘邦,大力推荐韩信,但刘邦始终懒懒的提不起精神。因为这时候烦恼的事很多,他郁郁不乐地躲在南郑称王,他手下的士兵却基本都是关东人,习惯了关东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南郑虽然号称西北小江南,但海拔比较高,谁也不习惯,何况究竟是离乡背井,妻子儿女估计都在留在故乡,想念得很啊,所以不断有人开小差逃亡。这些人职位有高有低,那时通讯落后,镇压能力不强,刘邦没法在边境拉上铁丝网,只能每日嗟叹不置。这天有人来报告了:“大王,不好了,萧丞相也跑了。”
刘邦跳了起来,大骂道:“好你个萧何,枉我们从小就是哥们,你就这样对老子?老子这下怎么办?谁来帮老子啊……”
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过了两天,人又来报告:“大王,太好了,萧丞相回来了。”
刘邦大喜,从床上跳了起来:“快招进来。”看见萧何,刘邦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为什么逃走,气得老子好苦。”
萧何解释道:“我不是逃跑,而是帮你追要逃跑的人,来不及向你打报告啊。”
“谁值得你这么卖力去追,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刘邦不信。
萧何道:“韩信。”
刘邦又破口大骂:“放屁,那么多膀阔腰圆的将军都跑了,你不追,却去追那个弱不禁风的粮食局局长?”
萧何道:“膀阔腰圆的人还不好找?我开辆解放牌汽车就近跑一圈,怕不给你装一车皮来。但是像韩局长这样的,只怕五百年才出一个,咱们浪费不起啊。”
刘邦怔住了:“你开什么玩笑?我还一万年才出一个呢。”
萧何道:“不跟你开玩笑。如果你想在这当个安稳王,韩信这人跑也就跑了,不影响什么;但是,如果你想打天下,少了韩局长就不行。就看你的志向了。”
刘邦道:“废话,老子当然想出去打天下,在这破地方当王,闷也闷死了。”
萧何道:“那还等什么?赶快重用韩局长啊。不重用,他改天又跑了。”
刘邦道:“好吧。看你的面子,我拜他为将军。”
萧何摇摇头:“他还是会跑。”
刘邦把脑袋伸了伸:“难道拜他为大将?”
萧何说:“这样再好不过。”
刘邦怕惹萧何生气:“好罢好罢,叫他来,马上拜。”
萧何摇摇头:“不行,你这人素来满嘴脏话,没半点正经。现在拜大将,像呼儿子似的,有尊严的人谁受得了?韩局长可不是一般的流氓,他是讲尊严的贵族,你要是对他这么呼来喝去,他还是会跑。”
刘邦说:“打住打住,你说什么,他是贵族,我听说他穷得三餐不继,不是一个洗衣服的老太婆给他一点残羹,早饿死了。他还在淮阴市上钻地痞的裤裆,那时他的尊严呢?”
萧何道:“大哥,这你就不懂了。生逢乱世,不能不偶尔屈服。如果你是地痞,他也只能以贱货自处;可你现在不是想争天下吗?难道你指望一个贱货能帮你打天下?韩信他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他的精神是贵族的,换言之,他是一个肉体平民,却是一个精神贵族。”
刘邦惭愧地说:“老萧,你说得对。我本来是个地痞,如果在沛县街上碰到韩信,多半也会叫他钻我的裤裆,取乐嘛。但是,现在我是汉王啊,还想当皇帝啊,我怎么能干那种地痞干的事。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何道:“简单。找本日历来,先挑个黄道吉日,然后吃素斋戒几天,设置坛场,备上猪头三牲,然后召集众将观礼,拜韩信为大将。”
刘邦满口答应:“好。”
第45章 韩信的发家史(下)
刘邦要拜大将的消息立刻像春风一样传遍了军营,所有军头大佬都很兴奋,史书上说:“诸将皆喜,人人自以为得大将。”估计自我期望值最高的是曹参、周勃、樊哙等几位,毕竟很早就在丰沛街上紧跟刘邦混,膂力也不错,无论比功劳还是友谊,都非他们莫属。
但是他们想错了,当韩信被赞礼官宣上台接受大将印信时,他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嘴巴,怎么回事?这不是那个粮食局局长吗?他一个臭管仓库的,怎么当上了大将?于是纷纷鼓噪起来:“大哥,这人我可认识,是咱们区粮管局的……”
刘邦虎着脸骂道:“吵什么吵,粮管局的怎么啦?人家苏联唱歌的还可以当将军呢。再吵全部拖下去打屁股。”
毕竟是军营,不是开玩笑的,众将都不敢说话了。韩信喜滋滋地接受了大将印信,礼毕大剌剌地坐在上座。刘邦开门见山了:“今天拜你为大将,其实寡人也不情愿,但经不住丞相一个劲地说你有才华,现在寡人就想请将军展示一下,不过分罢?”
韩信笑道:“一点都不过分,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享受这么高待遇啊。”
刘邦点头:“嗯,这话实在,给你高薪就要对得起这份高薪。”
韩信说:“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要价并不高。”
刘邦惊讶地说:“我给你的可是大将。”
韩信不搭话,从腰间抽出一支笛子,支支吾吾地吹了起来。这支笛曲调子开始很急促,最后很悠扬。刘邦觉得怪好听的,就没有打断他,等他吹完了,才意识到有点不对,想破口大骂,把五十年来所习得的有关生殖器的词汇全部喷涌而出,但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礼服,像个绅士的样子,只好强行压住气,问道:“小韩,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军队可不比苏联,没有文工团,不招唱歌将军。”
“大王知道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么?”韩信答非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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