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莱亚大人,”没几句就热络的开始直呼克雷恩伪装的名字,靠敬称保持着亲昵但不至于失礼的态度,那个叫做扎娜的女仆很积极的指着辛迪莉的祭司袍,说,“辛迪莉小姐的衣服会不会太正式了?我那里有几件漂亮的小裙子,要不要先去我家给她换上?”
克雷恩看了一眼辛迪莉的表情,她的眼睛中很清晰的流露出期待的光,这个年纪的姑娘,的确不会对纹饰朴素的祭司袍有多大兴趣。
但为了扮演好自己的身份,作为祭司的坚持还是应该有的。
收到克雷恩递过来的眼色,辛迪莉很勉强的笑了笑,说:“不必了,作为祭司,应该让自己时刻保持在最佳状态才行。这件袍子虽然难看得要命,但……却很有价值。”
有那么难看吗?克雷恩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明明穿在她身上很雅致飘逸,比苏米雅穿着还好看许多啊。
也不知道是为了解释还是为了拉近和扎娜的距离,辛迪莉柔声说:“如果是在家的时候,我也很喜欢穿各种各样好看的小裙子哦。”
“那真是太遗憾了呐,”扎娜有着一些雀斑的小脸毫不掩饰的朝着辛迪莉露出羡慕的表情,“你这么漂亮,穿上可爱的裙子,一定可以迷倒整座城的男人。”
辛迪莉骄傲的挺起胸膛,微笑着说:“即使穿着这么难看的祭司袍,我也一样有那个自信。”
不停叽叽喳喳雀鸟一样说个不停的扎娜的确很适合做向导,这种前线指挥所功能的军用据点,硬是能让她介绍得绘声绘色,连有三百年历史的公共厕所听起来都像是个有名的景点。
不过扎娜说的也有道理,和854年才作为公国独立存在的达尔士比起来,这间厕所才是长辈。而且历经战火也没有被毁掉,确实很不容易。
有辛迪莉适时应和的情况下,克雷恩可以轻松地放飞心神,只要留意被叫到库莱亚这个名字的时候及时给出反应,就能把剩余的精力都投入到寻找那个来源上。
作为城市,贝托夫堡的城区规模并不大,里外的产业都只是维持在全力开动可以保证给暂时集结驻留的士兵充分补给几天的程度。在有北侧农商发达的大城市主力供给的情况下,这里的开发重心几乎全部倾泻在军事上。
城内的常住居民,几乎都从事着和战争有关的工作。
扎娜的父亲兄弟三个都是老练的皮匠,母亲在城外营地的厨房帮工,扎娜自己和两个妹妹都在城堡中照顾军官的起居,而扎娜的大哥,就在城门两侧笔挺站立的卫兵之中。
和扎娜他们相似的一户户家庭,积极热情地嵌入到这座厚重堡垒的每一个部件中,成为推动它缓慢运行的齿轮。
提起保卫家园的大哥时,扎娜脸上的光芒更是几乎迸发出来,每次都会带上一模一样的一句,“他真是我们古尔萨家的骄傲!”
这难道就是在这座城市中感受不到杀气的原因?克雷恩疑惑的想,战争这么可怕的事情,难道真的可以用如此明快的态度去面对吗?
可是不如此的话,又能怎么样呢?他转念想到平民的无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在指着一处简陋的小小大圣堂开口嘲弄的扎娜,说不定能以这样的态度面对不可避免的灾祸,才是他们可以迅速让国家从破坏中恢复的关键原因吧。
罗特蒂亚人说不定都是如此,克雷恩回忆着曾经看到的书中提到过的真实历史,那个庞大的帝国,在千年的历史中足足有三次接近覆灭,有一次甚至真的可以算是灭国。
但每一次的最后他们都站了起来,不仅一次次站回原来的位置,一次次让英雄王的后代坐回皇座,还一次次重新承担起抵抗圣域北部边境暗裔的责任。
“说起来,你们也都算是英雄王的臣民呢。”克雷恩带着一些复杂的感叹情绪这样说道。
没想扎娜却很认真的板起小脸,用不大但很明亮的眼睛盯着他说:“比起遥远的帝国,大公阁下更让我们骄傲。我们都是大公的子民,会为他作战、流血,奉献自己的一切。英雄王活在传说里,而大公阁下,这几天就要到我们贝托夫堡来。”她的脸上又绽放出可爱的笑容,“要是能有机会看到大公阁下本人就好了。还是大哥有优势,多半能亲眼见到。我就要碰运气看能不能轮到我去顶楼干活咯。啊啊……真羡慕大哥啊。他真是我们古尔萨家的骄傲。”
克雷恩咀嚼着扎娜的话,不知为何想到了玛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没有杀气的刺客才是最可怕的。
这句话,是不是同样可以套用在达尔士公国上呢?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南哈斯密尔地区几十个势力纷乱复杂争斗不休的局面,如果真要有个终止,那这场终止的起始,一定会源自类似达尔士公国这样的地方。
他猜,玛杜兰和波亚迪兰这两个国家的历史,乃至周围更多小国的历史,都将在达尔士大公的手下完结。
区别,无非就是谁先谁后而已。
这样走着神大半天,克雷恩很快逛完了大半个城区。就在扎娜兴高采烈连蹦带跳的想让他们看一眼当地唯一的冒险者行会——剑士之友分部时,之前感受过的那股强烈的悸动突如其来的再次出现。
他连忙抬手示意扎娜闭嘴,快步走到街边靠墙站住,抚着额头闭上了眼。
果然,那个女声开始在脑海里回响:“我好寂寞……我等了好久……我真的好寂寞……为什么……你还不来……找我……”
这种单方面说话不给回应机会的情况实在是憋得难受,克雷恩试着在心里问了几句,但毫无悬念的,没有任何沟通成功的迹象,缥缈的女声依然用直接渗透进意识的语言重复着相似的句子。
简直就像侏儒工匠发明的信息储存设备一样,用魔力一激活,便喋喋不休的反复唠叨个没完。
克雷恩把注意力集中到带来这股波动的方向,这次总算是找到了一丝曙光。
“那边!”他睁开眼,指向剑士之友旁边的一条小巷。
扎娜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问:“库莱亚大人怎么了?他……指着那边做什么?他是用弓的,真进去用剑的冒险者行会会被人以为是来挑战的吧?远远看一眼不好吗?”
克雷恩镇定了一下情绪,装出高傲的语气回答:“我可没空去做那么无聊的事。我是感应到了一些情况,走,过去看看。”
没想到,还没走出两步,那股微弱的气息就突然消失不见。克雷恩皱着眉拼命地感知,但剑士之友里传来的强烈斗气把那点线索掩盖的严严实实,就像溪流突然被洪水淹没,哪里还看得出什么痕迹。
“呃……库莱亚大人,你怎么又不走了?”扎娜好奇的看着他,试探着问。
不想承认感知能力还不够精细这个事实,克雷恩随口回答:“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辛迪莉很适时地出声解围:“没事就好,那咱们就继续逛逛吧。我看逛完城区,正好吃顿午饭,下午去城外转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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