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嘈杂之中,似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呻吟,象是年轻的女孩在极度痛苦之中挣扎却又发不出任何叫声的苦闷之音。
“到底……到底为什么?”琳迪从另一边探出车窗,颤声问道。
克雷恩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大步向人群跑去,猜测到的事,让他的手背因紧握而突起狰狞的青筋,怒火,无法克制地燃烧起来。
“好啊!快点,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呢!”
“臭婊子,这是你替你爸爸还的债!”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得!你们一家都活该!活该!”
“往死里弄她!弄她!”
挤入到不断嘶哑吼叫的人墙,克雷恩运足了力气,直接撞开了几个高叫的中年男人,冲进了圈内。
卢泽沃确实被绞死了,但他尸体那不断的摇晃,却并不是因为风。
而是因为更加下流龌龊不堪入目的事情。
他的女儿,那个可怜的、不久前才被从奴隶贩子手中拯救出来的女孩,被四五个镇上的男人团团围在绞刑架的一根支柱旁边,男人晃动的身体缝隙之间,只露出了两条细长白皙的小腿,叮呤叮呤的铃声,不断地在里面响着,每当那些男人因动作而碰到绞刑架的时候,被悬吊起来的父亲,就僵硬地摇晃起来。
酒馆的老太婆倒在另一根支柱下,面朝泥土,后背插着六支破旧的长矛,至少一半,将她衰老的身躯彻底贯穿,鲜血,已经染红到卢泽沃脚下的土地。
看到这一切的瞬间,克雷恩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张开的嘴巴想要发出声音,可喉咙里却无法挤出哪怕一个单词。
一团火焰在胸口燃烧,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弓。
在元素散射几乎就要出手的时候,勉强回归脑海的一丝理智让他终于怒吼了出来:“给我从她身边滚开!马上!”
琳迪、玛莎和塔布蕾丝毫不犹豫地从车底掏出隐藏的武器,飞快逼近人群。苏米雅举起圣像亲吻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跟在后面。
塞熙立刻跳下马车,下令:“全部备战!跟我来!”
而米洛,则干脆一挥马鞭,拔剑在手策动坐骑冲了过去。
克雷恩的怒吼并没震慑到沉醉于年轻身体滋味的镇民们,真正让他们从激昂中冷静下来的,是紧随其后赶来的大家。
警备团员们戒备地举起武器在对面一字排开,赤手空拳的居民们惊恐地叫喊着逃向广场另一侧,而围绕着卢泽沃女儿的那些男人,总算依依不舍捂着赤裸的关键部位躲进了人群。
绞刑架下,一丝不挂的女孩缓缓蜷缩起来,受伤的地方在流血,红色的溪流,划过布满指印的大腿,渗入肮脏的泥土。
看那密密麻麻的污痕,不难知道已经有多少镇民做过一样的事情。
发现克雷恩拉紧弓弦的手正在剧烈的颤抖,眸子正在飞快地充斥鲜艳的红光,苏米雅赶忙把沉静之光施放到他身上,拉住他肌肉突起的手臂用力压下,柔声说:“冷静点,克雷恩,冷静点。你难道真的要屠灭这个小镇吗?”
克雷恩近乎失去理智地狂吼:“这种小镇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些肮脏的蛆虫还配生存在这世上吗!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不知道!”
没想到,对面的人群竟然也愤怒的吼了回来。
“我们公审处死犯下大罪的镇长关你们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他害得我们活不下去了!”
“康特塞勒那么帮助大家的好人,就是他非要设法赶走,我们以后吃什么?饿死吗!”
“他该死!他的女儿更是个烂货,早被玩臭了,他妈的酒馆就是个黑店,这一家人都活该!活该!”
塞熙缓缓走到克雷恩身边,轻声说:“都杀掉算了。擅自使用私刑的人,被私刑处决应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种没有法律的地方,力量就是规则。”
的确,警备团的人数不到二十,看他们的年纪和拿着长矛都会发抖的样子,克雷恩他们可以不用担心付出任何代价地将这里夷为平地。
苏米雅有些担心地瞪了塞熙一眼,赶忙柔声说:“克雷恩,冷静些,他们应得的惩罚,不该是全部死掉。”
克雷恩喘息了两下,大声说:“你们知不知道,那些快过不下去的家庭门外偷偷放的小麦粉,都是卢泽沃送去的!他一直在努力维持这个镇子的存在,可你们……你们却杀了他!”
对面的人群流露出一丝不安的愧疚,但马上,就被恼羞成怒一样的愤恨所淹没,“骗子!鬼才会信你的话!”
“撒谎的红毛!滚出去!离开我们的镇子!”
一个警备团突然举起长矛,顶住了卢泽沃女儿的脖子,大吼:“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们!镇长要为他的无能付出代价!他该死!他母亲也该死!他的女儿活该留在这里,成为我们共用的婊子!”
“对啊,快滚!外乡人!我们家乡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塞熙冷笑着说:“动手吧,有些生命,根本没有按照程序审判的价值。”
温瑟拍了拍克雷恩紧绷的肩膀,轻声说:“对你们来说太过残忍的话,就让我们来。你们不用帮忙。想要靠罪行的群体性来逃避责罚的恶棍,没有被原谅的意义。”
他提高了音量,转向人群沉声说:“真不幸,你们遇上的不是喜欢替受害者原谅罪犯的执法官。”
本来还在担心那个可怜女孩的安危,可看到她已经几乎没有神采的眼睛,克雷恩突然觉得,那支长矛就此刺下去,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塞熙抬起手,猛地向前一挥。
可就在这时,一串密集的马蹄声从大道迅速逼近。
看向疾驰而来的骑兵队伍,塞熙的眉心顿时拧在了一起,低声说:“该死,是德尔比斯城的部队。”
训练有素的骑兵转眼就冲入对峙的两群人之间,为首的队长抓紧长矛翻身下马,迅速地打量了一下两边的情况,对警备团的成员们招了招手,“据报昨天起这附近就一直有异常情况出现,我们奉命过来调查,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外乡来的贵族和随从。”一个警备团员快步跑到队长身边,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小声汇报起来。
听到康特塞勒一伙被不知名的武装带走的消息,那位队长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安静地听完后,他转身走向克雷恩,高声说:“先放下武器,我们是德尔比斯城的士兵,有权用一切手段制止在我们的领地发生的暴力行为。”
二十多匹马,二十多个轻装侦察的骑兵,当真动手的话,克雷恩这边的胜算其实依然不小。
但如果逃走一个敌人,一旦消息传回德尔比斯城,后果不堪设想。塞熙斟酌了一下,抬手示意部下收起武器。
克雷恩深吸口气,也垂下了手里的弓。
随着那位队长的靠近,所有人的心弦也跟着绷紧。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队长靠近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谄媚,带着后面镇民们看不到的笑容,轻声说:“你们是诺里托城来的贵族买主?昨天也被那些家伙捉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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