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恩哑着嗓子开口,接着说了下去:“她……完全是在冒险,她在用我对她的感情当作筹码,只要我对她保持信任,这些容易被戳穿的把戏就可以一直生效下去。她一直跟着咱们行动,所以不管咱们做出什么决定,她都能做出最快的应对。她可以安排奥兰吉,安排占卜师,安排乔,安排恐怕快要被她吓死的玛丽安,安排……一个想趁机杀死琳迪的暗行者。”
德曼又叹了口气,“其实她还是太心急了,即使乔的死被发现,她也还有余力推到奥兰吉身上,以她的本事,胁迫占卜师让他不敢说出真相也并不难。这次刺杀琳迪的安排,实在有点太冒失了。”
“也许,是因为她不想那场婚礼如期举行吧……”克雷恩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弯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眼中虽然布满血丝,但眼泪,已经彻底干涸,“她恐怕已经无法忍耐了,她要杀死琳迪,赶走苏米雅,这样,我身边唯一的异性,就只剩下了她。她也许准备好了解释或者脱罪的后路,来应付我的质疑,一旦平息我的怒火,她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用深红流星这里源源不断的收入,供养我和她的漫长旅行。”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就此离开,不再去见她吗?说实话,咱们加起来,恐怕都不是魔龙甲全开的芙伊对手。”德曼慎重地说,“一旦打起来,你肯定没事,我就危险了,而苏米雅和琳迪,恐怕不可能有一点生机。如果你我一起拼命,把她逼到被魔龙甲完全支配的地步,那你多半也要完蛋。”
“你们都不能去。别忘了隔绝之壁的能力,她完全可以各个击破,直到剩下我一个。”克雷恩转身拥抱了一下琳迪,神情复杂地说,“琳迪,你跟苏米雅、德曼他们走吧。先去个安全的地方,越远越好。现在深红流星的所有权归你,你可以写信让拉格尼帮你守住这片产业。”
“你呢?”琳迪已经泣不成声,无法理清的情绪在心头纠缠交战,让她即悲痛又愤怒,“你要去见她,对不对?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见她,对吗?”
“我能毁掉魔龙甲。所以……我一定要试一试。”克雷恩解下弓,死死攥在手里,“芙伊不会对我下手,我有机会。我一定要消灭那件隔绝之壁,这是拯救芙伊的唯一方法。”
“那必须杀了她!你下得了手吗!”琳迪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可能舍得杀她,那是芙伊,那是你心里当作姐姐、母亲和妻子的混合体,简直比你自己还重要的亲人!”
她甩开苏米雅的手,跌跌撞撞地迈开步子抓住了克雷恩的胳膊,“别去,求求你……别去。克雷恩,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那个亲切的芙伊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咱们一起走吧?咱们可以去找米特罗蒂,他……他一定有办法,咱们找办法,来分离魔龙甲,等找到了再回来,好吗?”
克雷恩用力抽出手,摇了摇头,“米特罗蒂不一定会放过芙伊。我……也担心芙伊被抛下后做出什么其他疯狂的举动。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找到她,才害她变成这样。”
他退开两步,躲开了琳迪再一次的抓握,转身向着深红流星的方向跑去。
“德曼……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拦住他啊……”琳迪大哭着看向克雷恩的背影,伸出的手不停地试图抓住什么,但握住的,却只有冰凉的夜风。
张开的掌心,最终,还是空无一物。
第一九四章 魔龙!撕心裂肺地降临
交替向前的脚,飞快向后滑走的建筑,悠长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
身体冰冷,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克雷恩胸中一片灼痛,痛得喉咙阵阵紧缩,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大口大口地呕吐,倾倒出全身上下遍布的憋闷苦楚。
深红流星的侧门还和平时一样安静,毕竟已经夜深,门口的夜班守卫正在抬手掩盖忍不住的呵欠。
他直接跑了进去。
这一天下来,至少在这里,他已经不需要担心谁会拦他。
果然,两个守卫连忙立正站直,以注目礼送他入内。
克雷恩没心情回以礼貌的微笑,他不能停下,也笑不出来。
直到远远看到琳迪家那栋房子,他才缓下速度,迈了几个大步,站在了原地。
他弯下腰,扶着膝盖猛力地呼吸,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次,才渐渐稳定下来。
抬起头,他走向院门,猜测着,芙伊会用什么方式来迎接他。
他猜不出,但他知道,不论怎样,他的心里,都不会好过。
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等到接近之后,克雷恩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走的时候还完好无损的房屋,这会儿竟然破了两扇窗户,大门洞开。
他心里一慌,差点下意识的跑过去看看芙伊是否平安无事。但马上,他就停下了脚步,自嘲地摇了摇头。隔绝之壁在身,就算真有什么袭击,恐怕……也没谁能伤到她吧。
稳定了一下心绪,他扩大感知范围,在附近仔细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多余的气息后,才快步走进门内,高声喊:“芙伊,你在里面吗?出了什么事?”
夜视能力足够看清月光透窗而入的屋子,大门内正厅的陈设已经乱成一团,桌子翻到,沙发挪位,今天才有人来特意擦过的花瓶水壶全都摔碎在地上,和那些碎玻璃混成一片。
这些都不算什么,更糟糕的是,地上还四处都看得到血迹。飞溅开的猩红斑点,几乎落满了小半大厅。
这么多血,当然会有尸体。
就在克雷恩脚边不远,横着半截上身,僵硬的面孔已经因恐惧而扭曲,但依然看得出,那张略长的脸,正是今天才尝到失恋滋味的马尔蒂。
舍弃生命的穆瑞恩,还是没能救下自己的侄子。
他往里走了两步,又看到了七零八落散开在地板上的玛丽安,她最后的表情显得十分错愕,像是比起对死亡的恐惧,她更加惊讶为什么厄运会突然降临在一直听话的她头上。
地上还死了两个夜巡护卫,死状并不比玛丽安好出多少,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残尸几乎分不出都属于谁,内脏的刺鼻气味混着血腥在屋子里回荡,让克雷恩的额角剧烈的抽痛起来。
那一晚,志得意满的索玛在郊外的庄园里,也留下了这样令人作呕的场景吗?
感到有点担心,他提高声音,再次喊道:“芙伊!你在哪儿?是我,克雷恩,我回来了!”
咚,楼梯下方的小储物间突然传来一声响,接着,门打开了,芙伊探出头,带着惊恐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外面,看到克雷恩的身影后,欢呼一声冲了出来,泪光闪动着跑向他,欣喜地说:“天哪,你总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克雷恩有些僵硬的抬手拥住她扑进怀中的身体,勉强克制着情绪,柔声问:“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芙伊带着哭腔说:“原来……原来阿娜背后那个精灵根本没有走,他其实一直都还藏在行会里。悄悄地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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