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为了照顾翼人歇脚,这边的建筑几乎见不到尖顶或圆顶,每一栋房子都平整得像被巨大斧子狠狠削过。
一些翼人才会需要的特殊建筑,在这里也能见到,比如每一层都对外开门而且没有梯子的树状高楼、用支架辅助悬吊在山壁外的独栋房屋之类。
这些发明和设计让翼人们不再需要睡进潮湿阴冷的崖洞里,也难怪这个高傲的种族会和人类如此友好。
不过最擅长建筑学的矮人和最不擅长建筑学的翼人在讨厌精灵这件事上达成了统一,让克雷恩感到有些微妙的困惑。
也许将来有空该多读读人类学者关于族群纷争研究的书籍,多半会比传奇故事还有趣。
久违地走神了好一会儿后,德曼快步从金库那边跑了回来。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西雏二巷9号,诺恩·雷斯曼。”
“哈啊?”克雷恩愣了一下,“这是谁?”
“当然是弗昂用来提款的手下或者假身份,那毕竟是奴隶贩子,你不会指望他们大摇大摆来取买卖人口的收入吧?”德曼把剩下的一个金币还给克雷恩,“还好,没花太多钱,那帮奴隶贩子近期没来给过后续的贿赂,对了,猜猜上一个来这边查这帐户的是谁?”
“深红流星行会?”
德曼翘起拇指,“没错,所以,咱们选对了路。走吧。”
比起隼目堡小了太多,路线也并不复杂,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那条散发着排污渠味道的阴暗小巷。
“果然只是个掩饰。”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克雷恩找着落脚的地方走了进去。
好像凡是以贸易为根基迅速发展起来的城市,都会有这种好似烂疮一样存在的贫民区,区别无非是的有的集中如萨拉尼亚的废料街,有的分散在城市各处的陋巷里,比如现在他们眼前这条。
巷子两侧的建筑物大都破败不堪,被笼罩在其他高大楼房的阴影之中终日不见太阳,门牌号大都丢失或不可辨认,克雷恩直到看见一个残缺不全的13,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头。
往回倒找了四扇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栋极为节约建筑占地的木制小房子,他们并排张开手,摸到房子的两边就绰绰有余,宽度比一张双人床也大不了多少。
不过这已经是巷子里最像样的房子之一。
克雷恩毫不犹豫抬起手,重重砸在门上,大喊:“里面有人在吗!”
敲了三四遍,也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就在克雷恩打算破门而入直接找线索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个声音胆怯地问:“你们找诺恩?”
克雷恩转过身,可还没等他开口,那个看清他面孔的中年女人就惊恐地向后退去,“精、精灵……又是精灵!”
心中一凛,赶在那女人慌里慌张摔上门前,克雷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那个看上去杀鸡都会被啄瞎眼的女人根本没能力阻挡克雷恩的冲刺,门才关到一半就被结结实实地撞开,把她瘦小的身体也顶飞出去,打了好几个滚,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德曼也迅速跟进,不忘抬脚踢上屋门。
这房子虽然又破又脏,但收拾得还算整齐,被响声惊动,两个拖着鼻涕的孩子跑了出来,惊恐的跑到妈妈身边,恐惧地望着突然冲进家里的两个陌生精灵,稍大点的女孩颤抖着问:“你们……是强盗吗?我家……什么……什么都没有……”
克雷恩摸出几个银币放在掌心亮出来,“我不是来抢劫的,如果你妈妈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还会把这些钱给他。”
银光照亮了孩子们的脸庞,也揪起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
她注视着克雷恩手上的钱,之前的恐惧迅速被贪婪取代,“你们……想知道什么?”
克雷恩正要开口,德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从旁边挤了过去,快步走到那妇人身边蹲下,突然一把撕开了她小腿上的裤管。
妇人惊慌的尖叫声中,赤裸的脚腕被德曼一把抓住,于是,克雷恩也看到了她小腿下方那一块丑陋的烙印。
那是曾经被当作最低等商品分类的标志,类似的印记,克雷恩在德尔比斯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过。
于是他改变了问题:“你认识弗昂吗?这附近的一个奴隶贩子。”
那妇人从德曼松开的手掌下缩回腿,伸手用破布把那块疤痕在孩子面前挡住,痛苦地点了点头,“你们……果然也是来找她的。”
有了这个不错的开场后,絮絮叨叨的妇人用缺乏条理但口吃还算清晰的讲述让克雷恩得到了必要的情报。
她本来是中部地区农户的女儿,出嫁之后和丈夫用节约的钱做了个小小的蜜月旅行,结果很倒霉的,在路上遇到了盗匪袭击,丈夫被杀,她被掳走,囚禁了一个多月。所有匪徒都失去兴趣后,她被以几个铜板的低价卖给了弗昂率领的贩奴团伙,带到了南部。
调理了一下身体,用了半个月左右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糟糕,顺便进行了一下必要的驯服工作,接着,她被卖给了附近山地的伐木工。
那是个略有残废的退伍士兵,酗酒,嗜好暴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天下来说话的次数还没有挥出来的拳头多,她就在那种噩梦一样的生活中,生下了两个孩子,也失去了所有逃跑的欲望。
没有什么诺恩·雷斯曼,对门那间房子从租下起,就没有过固定的住客。
那里,其实就是弗昂布置下的一个联络点。
弗昂的全名终于得到了确认,塔莉娜·弗昂,弗昂家族剩下的唯一一个成员,靠凶残的手段和自身颇强的实力控制着整个贩奴团伙。雪雕翼要塞的底层执法官,已经几乎全部被她用各种手段收买。只不过她行动一贯小心,货源也大都取自比较远的地方,她比父亲和哥哥都要低调得多,所以至今为止连通缉名单都没有上过。
这个妇人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她其实也已经可以算是那个贩奴团伙的边缘人物。
她丈夫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后酗酒滚落山坡,连伐木的工作也丢了,现在整天就是流连在酒馆和赌场,赢了钱去找廉价的脱衣舞娘,输了钱就回来找她要,要不到就痛打一顿。
发现丈夫动了把大女儿卖掉并逼她去妓院工作的念头后,这个瘦弱的小妇人终于在一顿痛打结束的一小时里磨快了已经生锈的斧子,盯着床上那个鼾声如雷连裤子都懒得提上的男人看了很久,对着他的脑袋劈了下去。
成为杀人犯后,这个妇人才知道丈夫早在欠下几次赌债后成了弗昂手下的帮凶,就为了赚点赌资。于是,她再次落进了塔莉娜手中。
生过两个孩子,又在长期的折磨中迅速变得憔悴,她已经失去了再被贩卖的价值。不知是不是被她杀死丈夫的决心打动,塔莉娜给他租下了这边的房子,给她勉强可以养活两个孩子的薪水,负责在对面联络点有人工作的时候帮他们做饭收拾照顾一下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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