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第一扇门的确很适合躲藏,就是味道不太好。
“我讨厌厕所。”德曼咕哝了一句,闪身跟了进来。
其实,这里面的味道比起奈亚的身上还是好了许多。
克雷恩猜测,奈亚的情况应该正在迅速恶化,如果一开始就是这种气味,不用三天整个行会都会发现这位副会长不太对劲。
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另一边突然传来木门被撞裂的声音,跟着,好像有什么野兽在撞击着墙壁,砰,咚,噼啪的响声一连串的传了过来。
这种时候,肯定不会有谁在屋里放出一匹野马。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奈亚在闹事。
很快,这边走廊里也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慌乱脚步声,外面很快传来一个颇有威严的男声:“什么事?怎么了?”
那应该是奥兰吉的上级,马上就听到女精灵有些惶恐地说:“可能是奈亚发狂了,我这就去看看,您去我住的那边通知一下芙伊吧。”
“算了,我去看看,你去找芙伊吧。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次的雇主。”那男人沉声说着,并没有走进这里。
“啊!”一声痛呼,似乎是死亡骷髅的佣兵被奈亚打伤,咔嚓一声撞破了门板。
“你说奈亚发狂了?她不是才发泄过一次吗?”外面传来轻柔悦耳,而且十分熟悉的嗓音,克雷恩身上一紧,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谁知道呢。”奥兰吉有点不高兴地说,“可能命火余烬的效力快要持续不下去了吧,你也看到了,奈亚的身体就快不能用了。可能到这个时期,对血肉中生命力的贪婪也会上升到新的阶段。”
“这项链的效果你比我更清楚。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当作是这样。”芙伊冷淡地回应,开门走向外面,“实在不行,就把塔莉娜拖出来给奈亚解馋吧。虽然便宜了那个混蛋,但我现在对她的兴趣已经不大了呢。”
“先制服她再说吧。那毕竟是雇主,按规矩我们的人不好下手。”奥兰吉嘴里催促着,快步跟了出去。
在心里默默数了几下,克雷恩推开厕所门,小心的观望了一下外面。
走廊里已经没人,通向外面的门也基本掩上,只有一条缝而已。
事不宜迟,他果断闪身出来,猫腰向里冲去。德曼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一路跑向最深处。
果然和他们猜测的一样,最里面的结构和左边是完全对称的设计,拐过去后,就是通往下方地牢的阶梯。
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下去,看着地牢门上的锁,克雷恩直接掏出匕首附魔,狠狠挥下,当啷一声,锁头掉在地上,木门吱呀打开。
他跳下面前的台阶,转头就要去打开关押奴隶用的铁栅。
但看清里面的情况后,他的动作却停在了半空。
里面的确关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但那并不是琳迪。
如果在没有了解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冷不丁见到这样的一个女人,克雷恩绝对认不出这是谁。
此刻他一样认不出,但他猜得出来。
塔莉娜·弗昂。
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意气风发美艳毒辣的女贩奴头子。
“这……就是那个弗昂?”德曼的声音都有了不易察觉的颤抖,掺杂着震惊与恶心。
克雷恩点了点头,“还能是谁……”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皮货商斯金纳的地牢时的震撼,那之后他一直在想,这世上到底还会不会有更加惨酷的死亡。
现在他知道了,远比那种死亡更加残酷的,是承受着更深刻的痛苦,却求死而不得的活着。
地上摆放着提高生命力的结界台,围绕着塔莉娜的轮廓,排开了一圈增加耐力的符文,疗伤药水灌满了两大瓶,通过一道软管直接注入她的血液中。
就是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老人,在这样的手段下也能多苟延残喘几个月。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有男人体液的腥臊,虫蚁粪便的酸腐,蜜糖的甘甜,油炸皮肉的香,和更多分辨不出来源的臭。
一塌糊涂,就像那一摊正在随着呼吸缓缓蠕动,不时因痛苦抽搐一下的人形烂肉。
如果找不到这里,琳迪……也会变成这样吗?
“走吧,这地方我多待一秒都想吐。”没有经历过斯金纳一战的德曼对这种画面的抵抗力明显不足,抚着胸口提醒说。
克雷恩点了点头,回想着奈亚的动作,恍然大悟:“琳迪在芙伊的房间!走,咱们快上去。”
听声音,外面的骚乱还能拖住芙伊一阵,最理想的状况,就是他们找到琳迪救出来,一起躲进靠门口的厕所里,等到芙伊他们走进去,克雷恩就杀出去拦住走廊,让德曼带着琳迪迅速离开逃走。
离开前,克雷恩扭头看了看塔莉娜。
她的眼睛还有一只,只不过没了眼皮,上面还有细小的线虫在蠕动,也不知道还看不看得到东西。
而这只仅存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没有表情,却依然传达出了不知有多么沉重的绝望和哀求。
森白肋骨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鲜红的心脏在虚弱地跳动,只要往那里射上一箭,无尽的苦难,就迎来了终点。
他再一次意识到,死亡,有时候其实是解脱和奖赏。
可惜,她不配得到。
他摇了摇头,开门走了上去。
这边住着的应该只有芙伊和奥兰吉,仅有的两间开了灯的屋子,门都没有锁。
克雷恩一把拉开靠近地牢的那扇,德曼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冲向靠外侧的那间。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琳迪。
这应该是塔莉娜之前的住所,家具陈设充满了女性气息,装潢也有些近乎夸张的奢华。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屋顶的架梁明显的加固过,垂吊下可以调整高度的金属手铐。
琳迪就被吊起在其中一对手铐下,一丝不挂,离开地面将近半米的脚上,绑着一条已经陷入皮肉中的铁链,铁链悬着一颗沉甸甸的铁球,把她赤裸的身体,强行拉拽到舒展的极限。
红虫一样的鞭痕布满了她白皙的肌肤,胸跨两处最敏感的地方更是格外密集,只有小腹勉强算是完好无损。
不知道已经被这样吊了多久,汗水把她浸润的好像一条刚出水的白鱼,头颈歪垂,唾液不断从被口枷撑开的嘴里滴下,虚弱而狼狈,哪里还有半点看得出曾经的样子……
心上好似被狠狠捅了一刀,克雷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找到机关把垂吊的铁链放低,过去连忙把琳迪抱起,一边连声唤着她的名字,一边拼尽全部魔力把火元素附在匕首上,贴着脚上的铁链飞快地前后切割。
“唔……呜唔……”
随着一声衰弱的呻吟,琳迪的身体颤了一下,眼皮缓缓抬了起来。
还没办法说话的她,发出好像被呛到一样声音,浮肿的眼中,瞬间泪如泉涌。
“再忍耐一下,琳迪,再忍耐一下,马上我就救你出去。马上。”他强忍着眼眶的酸涩,手臂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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