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而泣,哭得稀里哗啦,猛一低头,捏住郭君怡小巧的鼻子。大口便含上那鲜艳的红唇。她的红唇柔软香甜,带着一股淡淡的芬芳,口腔牙齿都已冰凉,再也寻不到一丝呼吸的感觉。
林晚荣猛的吸了几口气,抬起头来,将自她肺部吸出的废气吐掉,又低头吸了一口,再吐掉,如此循环不断,自铁管中流入的少的可怜的空气。他来不及吞下一口,便毫不犹豫的渡入郭君怡口中。
在这般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真无暇的孩子,在咀嚼母亲的乳汁,心里生不出一丝的杂念,只有一种痛彻心扉的破碎感觉:救她,一定要救她!
如此循环不断的人工呼吸,他没有来得及吸入一口空气,深怕自己的一时懈怠,便葬送了郭君怡最后的生存希望。
萧夫人却似被催眠了一样,呼吸渐绝,冰冷的身体无一丝的反应。
“不能死,你不能死!”林晚荣疯狂了一般,口中喃喃念着,助她呼吸。他腮帮子鼓得麻木了,每吸一口气,肺腔里便像撕裂一般的疼痛。他的头脑越来越昏沉,眼前漆黑一片,早已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浑浑噩噩中,只会机械的重复吸气呼气的动作。
身体和心神的极度紧张疲惫之下,他只觉得魂魄似是游离了身体之外,唯有靠着心中坚定的信念,他才能千百次不断重复着那单一的动作。
朦朦胧胧中,他早已精疲力竭,丧失了所有的知觉,耳不能听,眼不能看,就像一具牵线的木偶,被人操纵着。怀里那柔软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他却无丝毫察觉。
“林郎,林郎,快与我说话!”铁管中传来肖青璇焦急的声音,顺着那管子,一股水流缓缓注下,滴落在二人脸上。
萧夫人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小口微微张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水珠落在林晚荣脸上,清凉冰冷的感觉让他一顿,神智顿时恢复了许多,望见郭君怡颤抖的睫毛,他呆呆的愣神半晌,忽然疯了似的大叫起来:“夫人,你醒了,你醒了,咳咳——”
肺腔里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却来不及在乎了,紧紧抱住郭君怡柔软的身子,狂叫之下泪水狂涌,似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铁管中透过的微薄空气让萧夫人的呼吸渐渐的悠长起来,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透过那微弱的灯光,正瞅见眼前林三地面容。他头发上、脸颊上满是尘沙泥土,却被汹涌的泪珠冲刷出两道痕迹,看的甚是清晰。
“林,林三,”郭君怡喘息着,泪如泉涌:“我们死了么?”
“没有,我们没死。”林晚荣咧开大嘴一笑,脸颊半黑半白,尘土沾染着泪水,便像是一个泼皮的猴子一般:“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他的眼神黑白分明,纯洁的像是水晶,从未见过这样的林三,直叫郭君怡也望的呆了。
似是感觉到了他心中那股炽热的欢喜,这是一种超脱于情欲之外的情感,萧夫人泪珠簌簌。心里无比的温暖,轻舒衣袖,缓缓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展演一笑:“你是男子,怎能轻落泪水?要叫别人看去了,岂不笑话于你!”
她的神情温柔自然,似是姐姐,又似是母亲。林晚荣嗯了一声,擦去泪珠笑道:“这不是泪水,是天上下的露珠。你也知道,我这么精明强干的人,谁也欺负不了我,我又怎么会哭呢?
郭君怡轻嗯了一声,拉住他手,潸然泪下。
林晚荣见她脸色发白,神情恍惚,忙拍着那透着光亮的铁管道:“夫人。你看,这是什么?!”
从前听他叫夫人,听着很自然,如今再从他口中喊出这两个字,郭君怡却有些不适应的感觉。她呆呆愣了半晌,良久才嗯了一声:“这似是一截铁管,咦,它是从哪里来的?方才还没有这东西。”
林晚荣感慨的叹了一声:“夫人,要没有这东西,咱们两个人早就命丧于此了。方才你吸入的空气。都是从此而来。”
“什么吸入的空气,我怎么不明白?!”微弱的灯光中,郭君怡的俏脸粉颈升起一片淡淡的粉色,偏过了头去,颤声道。
“没有什么!我是说,现在我们能够这样畅快的说话。都是靠了它。”林晚荣笑了一笑,一言带过。似萧夫人这样的贞洁寡妇,视名誉重逾性命,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晓的为好,就让它尽数掩埋在这瓦堆下吧。
郭君怡低下头去轻嗯了一声,眼眶湿润。
林晚荣对着铁管深深的吸了口气,清凉的冷风吹来,他顿时浑身舒坦,虽是头脑仍有些昏沉,却比先前已强上不知多少倍了。
“还疼么?”望见他贪婪的呼吸空气的样子,郭君怡微微一叹,玉手摸索着抚上他腿弯。他受伤的大腿紧紧挨着她身体,血迹沾染上她衣裙,将衣衫粘连的有些粗糙,却如此真实。
林晚荣额头直冒虚汗,龇牙咧嘴道:“有,有一点。”
萧夫人忽的泣道:“以后你莫要这样傻了,你的性命贵如金石,哪能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若叫玉霜玉若她们知道了,还不恨死我?!”
“我是贱命一条,死了也不知多少回了。哪是什么贵如金石。”林晚荣笑着安慰道:“别说是你,就算是阿猫阿狗出了事,我也一样会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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