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崖上下来时,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地感觉。盔甲都是湿淋淋的,手脚麻木的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几千人躺在冰冷地峡谷地上,深深地喘着粗气。那情景,就连胡不归这种与突厥人交手二十余年的好汉,也忍不住的惊叹不已。
这短短的一截路,从辰时走到了暮时,统计下来,又有数百多名兄弟葬身深渊、尸骨无存。奇袭之战还没打晌,单在路上就足足损了两百多号人,林晚荣紧紧咬了牙,一声未吭。
翻越了两座崇山峻岭,所有将士的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两日里不眠不休的急行军,就是个铁人也撑不住了。看前面峡谷隐隐有风声传来,林晚荣终于挥了挥手,命将士们扎营休整。
队形早已松散了,大家无力地躺在地上,四日地急行军,所有将士都己胡茬满脸,盔甲破败,脸颊整整瘦了一圈。就像是刚从前线撤下来地败兵。
“看到了,我看到了——”刚刚喝了口水。一口粗气还没喘过来。高酋脸色通红、风风火火地大叫着奔了过来。
林晚荣笑道:“高大哥,你不是和李武陵一起去当尖兵了么?怎么,你看到了什么?”
高酋深深吸了口气。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林兄弟,我看到了——前面,草原!一望无际地大草原!”
林晚荣刷的站了起来,一把握住高酋的手:“高大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高酋眼中泪珠隐现,呐呐道:“林兄弟,我们成功了!草原,长满了青草地碧绿草原,突厥人地草原,就在我们面前!”
突厥人地草原?!就在我们面前?!林晚荣嗓子干地冒火,想要说话,声音却都嘶哑了。高酋拉住他,急急向对面山坡冲去。
灌了铅的双腿无比地沉重,这几步有如万米之遥,好不容易才到达山坡顶上,只扫了一眼,林晚荣地双眼,刹那就湿润了。
霭霭暮色中,眼前地大草原显得无比的开阔博大,青的草,蓝的天,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地青草味道。山脚下就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清澈幽静,在落日余晖里波光粼粼,闪着金色地光彩,无数地牛羊在湖边草地上悠闲地漫步,远远传来如雷的鼓点声。地震山摇中,万匹突厥骏马像是瓢飞的云彩般,尽情奔腾,仰天长鸣,那纷飞地黑地、白的鬃毛,在落日中飘荡起伏,仿佛是三月地江南瓢飞的柳絮。遥远地湖边,二十余座白色帐篷有如绿色草原上盛开的洁白小花,光洁耀眼。
草原!突厥人的草原!我们真的到了!林晚荣捏紧了拳头,恨不能仰天长啸,一抒心中淤积己久地郁气,这感觉,就像六月天里吃了冰淇淋,无比的爽快。
不知道何时,他身边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兄弟。所有人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望着眼前一望无边地草原,神情又痴又呆。
数百年地岁月,突厥人的铁骑无数次践踏大华的边关城池,在我们丰饶地沃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数不清地兄弟姐妹被他们蹂躏、惨死在他们的铁骑屠刀之下,鲜血白骨掩盖了大漠的漠漠风沙,造就了大华百年的奇耻大辱。
无数地成关将士,做梦都想提马纵缰、直踏突厥草原,用血与火粹成地战刀,一洗昂昂大华数百年来遭受地耻辱磨难。
百年来地梦想,直到今天。才由一群从天而降地残兵实现,他们容颜缟瘦、衣衫破烂。军容早已惨不堪言。可是在这一刻,他们手中雪亮地战刀,代表的就是怏怏华夏!这是怎样激动人心的时刻?!
浑黄地泪珠滴落在将士们饱经风沙摧残粗糙地脸上,无数地人无声哭泣了起来。那悲痛而又骄傲地声音,恍如春夜里呜咽地春蚕。幽幽响起在这夜色中地大草原。
“将军,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吧。”胡不归激动的老泪纵横。哗啦一声拔出长刀,猛地朝天挥舞,迅捷的雪光划破草原,直指苍穹。
林晚荣拍了拍他肩膀,无声一笑,目光扫过面前那无数张憔悴而又激动地脸颊。
无数期盼地、兴奋的目光望着他。爱戴、崇敬、生命相托,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意义。林晚荣微微哽咽,猛地大手一挥,威武的的声音穿金碎石,直入苍穹:“勇士们,大华地历史,就在此刻改写!!你们——我最亲爱的兄弟——将是踏破突厥草原地第一人!!你们的身影,将注定成为我大华一一千秋万代——永远铭记的丰碑!——战刀在哪里?!”
“吼”,雪亮的战刀齐齐出鞘,映照着无数兴奋的发红地脸颊,万道雪光冰冷彻骨,仿佛将这草原都割断了……
四天的生死行程、两百余位战士的性命,终于没有白白耗费。望见草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莽莽贺兰山已被他们甩在身后,更加残酷的征程即将来临。
“胡大哥,你看那湖对面驻扎地,可能是些什么人?!”躺在山坡上。悠闲的刁着根小草咀嚼,林晚荣随手一指远方地帐篷。惬意而轻松地问道。
连日地奔波,今日又见到了大草原,将士们地疲惫与兴奋一起涌了上来,早己扎营安歇多时了,林晚荣则与胡不归几人商讨着当下形势。
如果胡不归估计无误地话。他们现在所处地位置离着巴彦浩特也不过七八十里地路程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突厥人随时都可能出现在面前。从横穿贺兰山遇到地险阻看来。突厥人把粮草补给站设在巴彦浩特,完全是有理由的,而林晚荣和这八千将士地突然出现,也会更具神秘色彩,将给突厥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心理冲击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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