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依莲低头,一转身跑了。
布依哼了声,望着林晚荣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时辰也不早了,请客人先歇息吧。”
按照苗寨的规矩,迎接远客本来还要大排筵席的,只是一来映月坞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二来布依老爹心里有气,这最重要的一步索性给免了,直接安排贵客睡觉去了。
两层的阁楼,布依一家住在楼下,楼上留给客人了。房间倒也安静整洁,在暖和的干草上铺了褥子,十分舒坦。
想着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五莲峰,林晚荣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焦急,反而睡不着了,索性推开房门出来。
吊脚楼依山而建,在顶楼一抬脚,就能跨到山坡上。清冷的月光洒落林间、地上,清凉一片。
“阿林哥!”身后响起声温柔轻唤,他转过头来,依莲手中捧着一套苗家的男子衣裳,笑意吟吟的望住他。
“是依莲啊!”林晚荣笑道:“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少女摇了摇头:“明天要赶早出发,阿母要给我收拾好多东西!这是阿爹的衣裳,你要不嫌弃的话,就穿上看合不合身?”
这衣裳折得整整齐齐、称称妥妥,还有些艾草的清香,林晚荣一愣神,布依老爹的衣裳?他那么瘦,我能穿的上么?只是事实与他想像中差的甚远,这衣裳就仿佛是崭新的,穿上身来,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刚刚正好。
依莲似乎能看透他的惊讶,忍不住笑道:“这是阿爹年轻时的衣裳!告诉你吧,我阿爹年轻时候可俊了。长的和你一样高,笑起来也和你一样好看,九乡十八坞的咪猜都喜欢他——”
不会吧,林晚荣瞠目结舌,看今天的布依干干瘦瘦的模样,难道当年的他也和今天的我一样的风流倜傥、潇洒不凡?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这么说,布依老爹还是个万人迷了?”他笑着点头,得意洋洋的转来转去。打量自己穿上苗装的模样:“那你阿母又是怎样征服你阿爹的?!”
他用征服这个词。顿叫少女噗嗤一笑。却是误打误撞说对了。原来苗族许多都是一夫单妻的小家庭,财产大多由男子继承,但主妇在家庭中却享有很高的权力和的位,也不乏河东狮的典范。
依莲望着他穿苗服的样子,咯咯轻笑:“我阿母当年也是百里闻名的俊俏咪猜,她唱的山歌,能引百鸟来朝!阿爹一听到她唱歌。就什么活都不干了,柴也不打了,船也不撑了,连饭都不吃了,躲在她的吊脚楼后听她唱,有一回,愣是藏了三天三夜没下山!我阿母发现了他,看他可怜。就送给他一碗黍米饭!谁知阿爹吃完饭。赖着不走,还躲在山上一动不动,我阿母没有办法。就只得每顿给他送饭。后来就——”
林晚荣哈哈大笑,这苗家人的恋爱还真是精彩,最朴实,也最浪漫。
他刚穿上苗服,新奇不已,在衣服上下乱摸,目光落到腰间。顿时奇道:“咦,这条腰带好别致啊!”
依莲轻声道:“是很别致,不过你可要当心了!”
“当心?当心什么?”林晚荣睁大了眼睛。
少女羞涩一笑:“这个叫做玉带,按照我们苗家习俗,如果男女双方中意,就会互赠腰带作为定情信物!所以啊。这玉带。你要送给自己喜欢的咪猜才是!别的咪猜送你玉带,你要不喜欢。就千万不能收!”
原来是这么回事。苗家的规矩真多啊,一不留神就会摆乌龙!林晚荣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珠:“这样说。你的衣裳上也有一条玉带了?”
依莲点了点头。脸上浮起几抹鲜红。细心为他整理好苗装,又默默的打量一阵。才微笑道:“难怪阿母说,阿爹穿这衣裳最好看呢,我现在才懂了!这身衣裳,也就阿爹成亲时穿过一次!”
“不会吧?!”林晚荣吓了大跳,急急把衣裳往下扒,依莲赶紧阻止他:“你干什么?!”
林晚荣忙忙摆手:“依莲,这可使不得,折煞我了!”
少女摇摇头:“这是我们山寨最好的衣裳了,我求了阿母好久,她才舍得拿出来的!你要不穿,我就不知道给你找什么衣裳了!”
“这,这——”阿林哥目瞪口呆。
依莲噗嗤笑道:“阿林哥,你知道我阿母见你第一面的时候说什么吗?!”
她们娘俩那会用苗语嘀咕了半天,鬼才知道说什么呢。见他摇头,少女嘻嘻道:“她说,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是个最诡计多端的华家郎,准是油嘴滑舌、吊儿郎当,不是什么好东西,叫我不要上你的当、不要受你的骗!”
阿林哥那个汗啊,刷刷往下流!这位唱山歌的阿母,真的是火眼金睛啊,看人那叫一个准。
“我跟阿母说,不是那样的,你是好人,我心里知道!我把你的事情对阿母讲了,阿母说,那就更不得了了,你这个华家郎,会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把她吓坏了,咯咯——”
少女笑得前俯后仰,林晚荣抓耳挠腮,老阿母怎么把我想的这么不堪呢,什么吃人不吐骨头,我是那样坏的人吗?我和依莲可没有什么,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依莲看他愁眉苦脸模样,好不容易才停止了笑:“阿林哥,你就放心吧,这衣裳压在箱子底很多年了!自阿爹成亲时穿过一次,阿母就再也不许他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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