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李云心只是一人而已……先前有玄门数万修士的阻击,一众妖魔尚且叫阵线狂飙突进数百里。到了这时候他怎么可能拦得住!?
他是……在寻死的么!?
就为了一口气吗?所谓什么“凡是惹了我、叫我吃亏的——哪怕是我二哥,也照杀不误”?!
如此,约莫在持续了十几息的沉寂之后,煞君与白云心听到一个声音。声音并不大,漫卷山上空回荡。甚至有些妖里妖气的尖细。可这样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惊雷——
“道君,你说的什么乾坤子母盘,可是确有其事么?别把咱们当成你们的枪使……再卷进你们兄弟之间的内战里去了。”
似是个女妖。语气好整以暇,并不焦躁。然而人人都知道这些问题一旦得到了不容置疑的肯定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这么一声之后漫卷山中还是沉默。此刻道君已退出三百丈之外,远远瞧着就只是一个红色的小点。但他的声音可一点都没有变小,语气笃定:“我道君,何曾哄骗过什么人!?”
然而妖魔们并不吃他这一套,仍沉默着。
便听他又道:“好好好……你们既然想知道……且看吧!”
说了这话,他双手一搓。便立即有个小小的、亮晶晶的玩意儿从他掌中飞到半空。那东西去势极快,人们一时间都未看清。但下一刻小东西飞至场中,立即放射出五彩的光华来。诸妖以为是什么神通,略略一惊。但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别的,而是影像。
巨大而模糊的影像在半空中出现,山中所有人都看得清。而直到这时候,那李云心的幻象始终静立在天。既不说话也不走,面上无甚表情。就仿佛在背后操纵这幻象的人忙于别的事,而今暂且无暇他顾了。
于是诸妖王们首先瞧见的,乃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似是这血红眼睛的主人倒在地上。而摄入这景象的法器正对这张面孔、且距离极近。因而此人的半张面孔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余下的才是蓝天。
眼睛瞪得很圆,有三分像是道君的眸子。面无血色,是很纯净的白。仿佛脸上贴着一层面具,连一个毛孔都没有。然而那血眼当中的淡金色瞳孔微微跳动,仿佛即将熄灭。似乎意味着这张面孔主人的生命即将终结——这影像,记录的乃是他弥留之际的模样。
诸妖王惊疑不定,不晓得道君在搞什么鬼。
便忽见这影像又晃动起来,且……那倒在地上的人开始说话了。
诸妖王来自中陆各个角落。而中陆的许多地方,人们所用的语言也各不相同、有较大差异。妖魔们得道化人身,为了彼此之间可以交流自然要说人话。否则总不好一见面就喵喵汪汪地叫。因而妖王们实际上也口音各异,仿佛来自天南海北的旅客。
可影像中这人所说的话,诸位妖魔似乎都没听过。口音很怪,用词也古怪。但奇就奇在,听了他说话所有人又并不是一无所知——是可以听得懂他所说的某些字句的。
然而此人将死,终究口齿不清。群妖所能听到的就只有某些词儿、几句话——
“……其后创立……”
“……神人纪……”
“……可笑……乾坤子母盘……”
“……荡平天下之威……为我……报仇……尽灭世间神明!”
只有最后那六个字是连贯着说、有力地说的。可说完了这六字之后,血红色的眸子陡然变得无神。就连眼中的那点玄光也不见了。
道君立即将手再一招,那亮晶晶的小玩意儿立时飞回他掌中去,但天上幻象一时之间仍未消散、却还在的。
他将其放出的时候,诸妖王都未注意。但如今他要收回去,便有很多人留心。因而不止一人看得清,那玩意儿,其实像一枚玉简。
一枚通体透明的玉简。
看罢、听罢这些,群妖似是闹哄哄地讨论了一阵子。而后又是那妖里妖气的细声道:“道君神通广大,使些手段弄出这幻术来哄骗咱们,却也不难啊……”
道君在天空中冷哼一声:“往那天上看,瞧瞧能看见什么!”
群妖便又仔仔细细往幻象所呈现的天空中瞧了一会儿。俄顷便有个声音低呼:“咦?那玩意儿难道是云山么?!”
他这一呼,群妖又闹了一阵子。最终所有人到底都瞧见了——
那面孔之后的天空略有些阴沉,且还有浓云。而面孔倒在地上,风势似乎颇大。因而不时有风沙扬起,叫画面更加模糊。人们原本不会留意他身后的背景,可得了那声音一提点才发现,阴沉的天空当中、极远处,似有一个什么东西浮在天上。
体量、形状,都与如今停留在地面上的巨大云山类似。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那东西表面似还有些纵横交错的玩意儿,就好像……正在建造些什么。或者说,巨大的云山,正在被建造或是改造。
这发现倒叫群妖倒吸一口凉气——
众所周知,云山是天人们建给玄门那些臭道士住的。可究竟是什么时候造出来的无人知晓,因而默认云山的历史与这世界一样悠久。那么如今这天空当中出现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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