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问起话来比浩瀚君还理直气壮,倒叫他再愣了愣:“你——老子——”
“你要发脾气,等捱过眼下这段日子尽管发。”东海君皱起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敢作敢当——先前我利欲熏心,迷了窍。想要和李云心联手设计害你们,我好独得这大洋的权柄。但那时候,是以为真龙召李云心来、是为了取代咱们。他向我许诺有真龙的保证……我就将心一横,做了这事。”
“我的的确确安的是这个心思。我对不住大伙儿。”他的话说得又快又急,掷地有声,没给浩瀚君半点儿插嘴的机会。说到这里,再一拱手,“过了眼下这段日子,兄弟们想要怎么处置我,我绝无二话。”
“可是现在——无生仙门生变,我也知道咱们都是中了真龙、万年老祖、李云心的奸计!在这时候,纵使我心里有千万般的悔恨也得强撑着——与大家戮力同心,将眼下的危机化解!浩瀚君——你要问我的罪,我认罪。可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
浩瀚君瞪着眼睛看他,张了张嘴——
想要大骂!
可偏偏又骂不出来!不是词穷,而是要骂的太多了!
——无耻至极!!
他好歹缓过来一口气,抬手指着东海君,那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好哇,好哇,他妈的你牙尖嘴利,老子向来说不过你!好好好……老子现在就不和你计较!但你的事是你的事!你他妈的要害咱们,现在又带大军来——老子脑子是进了水,会就这么把你的人放进来吗?!”
东海君身后的南海龙王忙道:“浩瀚君、浩瀚君,先不要动气、且听我说——这个,东海君已将帅印令旗都交给了咱们……已经将兵权解下了呀……”
浩瀚龙王先前要兴师问罪,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到眼下听见了这话,又何止是打在了棉花上?简直是又打在自己身上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看东海君、又看看南海君,才道:“你——说什么?”
南海龙王叹口气。先从袖中取出一方鎏金的大印,再取出一面五彩斑斓的小旗:“唉,你瞧。灵印宝旗,都交在咱们手里了……要我说,浩瀚君,先捱过眼下的险境,咱们自家兄弟再慢慢算……”
北海龙王便也叹了口气,低声道:“眼下这情势……算了。”
浩瀚君哪里能依?简直要跳起来!
他倒不是非要将东海君即刻杀了剐了——这个王八蛋,要是哭哭啼啼过来请罪,他就将他痛骂一番,也就真的暂且揭过、等这事情过后再慢慢算账。
可眼下算什么事啦?
倒成了这东海龙王光明磊落知耻后勇胸怀广大为兄弟们着想啦?!
简直是——
他妈的、他妈的、真他妈的!
他暴跳如雷,大喝:“老子也不放心你!!你的兵留下——你给老子——滚蛋!!”
东海君便摇了摇头,低叹口气:“我要走,早走了。但这场灾祸既然也能算是因我而起……我也就要出一份力。你们围剿李云心迟迟不成,我怕你们这里出纰漏。”
他慢慢从袖中摸出一个金灿灿的圆球。那球中雾气若隐若现、看不分明:“李云心生母在我这里。我会以他的生母诱降他。如果他束手就擒……也能赎一赎我的罪。”
他说了这话,身后几位龙王连连叹息,仿佛十分不忍。就连暴怒的浩瀚君,也立时不叫了。
他皱起眉,死死盯着那金球看了一会儿,确认里面的确有个人。又盯着东海君看了一会儿,隔半天才道:“这里面,是……那个明月夫人?”
语气大为缓和。就好比一丛蓬勃的烈焰,忽然熄灭成余烬。
可没人觉得他这变化奇怪。洋上的龙王们虽说明争暗斗,往来也不算频繁。可毕竟不像陆上龙子一般被千山万水阻隔。相处了一千年,彼此也都晓得彼此的脾性。
譬如说这东海君……
便是个情种。
这种事,一千年,谁都伪装不来的。先前就知道他爱慕上一个陆上的女子,封了做明月夫人、且将宫中从前那些女妖都遣尽了——偌大一个东海龙宫,竟是连侍奉茶水的都成了兵丁。
然而如今却听他说要用这明月夫人来诱降李云心……
浩瀚君拧起眉头,好半天才道:“老子不信!我要见人!”
东海君哼了一声,将金球收入袖中南海龙王忙道:“唉,浩瀚君就不要置气了……明月夫人,咱们三个刚才的确瞧见了。事已至此……留些余地吧。”
北海老龙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大局为重。”
这浩瀚君便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回阵中了。
约莫两刻钟之后,这两支大军也合兵一处——浩瀚军阵,此时已近十五万人……妖气冲天,甚至将高空的云朵都冲散了!
如今八位龙王齐聚,倒是分成两派。浩瀚君与两位龙王在中军的舆驾上,东海君与另外三位则在不远处另起一营。那祁川龙王……远远地在琴君身边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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