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状况仅在理论上存在——他们这样的顶级强者相争,若真拖到了李云心因“体内幽冥之力耗竭”而败落的地步,这中陆就被毁得差不多了。那将是个山河倒卷、熔岩沸腾、世间再无任何生灵存在的局面。这种状况对于金鹏来说,同输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无论如何,金鹏该意识到李云心因此不会在陆上久留。他会像陈豢那样,跑到幽冥中去。
于是毁灭之战不会发生。他还是会去叫人寻找吕君。但那仅是因为李云心对照夜君所做之事驳了他的面子,他总要给天下群妖一个交代。
因而这些日子李云心得在渭城等待。便因此,有了“无忧无虑”的时间,来想这红娘子的事。
他屏息凝神,试着去看女妖的命运之河。这一次他“逆流”向上看,试图找到她从前的痕迹。这件事做得很顺利。若打个比方来说,便是她从前命运之河“河道”中,都已经干涸了。留下一些枯朽的东西沉淀在下面,那便该是她所失去的东西。
李云心心意一动,施展神通,从这湖中各处、周遭天地之间拾取那些“碎片”。
自正午开始,到月升时结束,他已将碎片都拾尽了。
女妖残魂沉眠于他的袖中,他试着把这些碎片同残魂拼接起来。
竟也真的对得上。
看起来一切都很容易、一切都很完美。可李云心又静坐一会儿,倒微微皱起了眉。
他本能地意识到,还有哪里不对劲儿。至于原因为何,他想不出。甚至连个推测都做不出。他觉得还少了些什么。可是少的那些东西,又似乎是他远远无法理解的。
这令他微觉兴奋,意识到若能想清楚这一点,或许又将打开一片在晋入太上之后才能窥得的新天地。
他试着重新回溯红娘子的命运之河水,但没什么收获。于是又试着往“旁边”看。
已说过,“命运之河”仅是个比方。这河流实际上是某种趋势。可在“趋势”之外是什么?除了深沉的永寂之外还有什么?
他只尝试了一瞬间,忽觉眼前一黑、五感断绝。甚至连“惊惶”这样的念头都从心中褪去了。意识似乎遁入一片虚空之境,又像要是渐与那虚空融为一体。可他心中还是生不出什么惊惶畏惧之情。
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回来!莫做蠢事!”
这声音如一道惊雷,猛地将他打醒。只一个念头的功夫,那虚无轰然退去,杳无踪迹。
李云心瞪圆了眼睛。并非因为突然出现的声音,而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上修为……竟然险些迷失!?
那是什么玩意儿!?
又发现,日头已经西沉了。这是过去了几天?
随后才瞧见声音的主人。
是个老熟人,但已经许久未见了。
第八百零九章 纸
“要不是我来得赶巧,耽搁一久你可就回不来了!就是不叫本君安心!”白阎君托了舌头,原本细长的眼睛都瞪了起来。盯着李云心直勾勾瞧一会儿才松口气,“还好还好……出了岔子可怎么使得?莫再往那处看!”
李云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舌头。
这举动叫白阎君愣住了。过好一会儿才怒:“做什么!?”
“原来是真的啊……”李云心轻出一口气,“从前一直以为是假的。原来是真的——垂在外面干不干?”
“哈……好啊。你这小人儿以为自己如今是太上之境,就敢放肆起来了么!?”白阎君瞪他,“你可知你做了什么蠢事!?”
李云心沉默一会儿,笑起来:“做了什么蠢事先不说。过去多久了?”
“一天多的功夫!”
“还好不算久。”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那里胀痛,好像因为思考的太多,疲倦了,“你怎么又可以跑上来了?”
白阎君眯起眼睛:“嘿……本君脱困,叫你失望了?”
李云心从大石上跳下,站起身。看了他一会儿笑着说:“不失望。挺高兴。我们也算老朋友。是底下又出事了,你来催我去?”
白阎君却不领他的情,怪笑起来:“你这句‘朋友’,寻常人可不敢当。要觉着咱们交情还算不错,不如少做傻事叫我安心。我倒的确是脱困了。我此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想一会儿,说:“罢了。本不想同你说,可也算是承你的情。”
“咱们原本在幽冥中同那幽冥地母斗得辛苦,叫她占了上风、将底下封住了。前些日子又突破了禁制,送了些杂碎到地上来。好在你在洋上将那些杂碎都清理掉了,也算叫咱们松了一口气。我这才能再回来——也算你给自己做了功德,叫我来救了你一命。”
李云心已彻底从因经历此前的那种虚无感而产生的迷茫情绪中摆脱出来。他又走了几步活动腿脚,才说:“不见得是杂兵吧。要是杂兵——除了一群杂兵怎么就叫你们困境纾解了?哈,不说这事。你此来是为什么?”
白阎君道:“叫你之前猜中了。是来催你的。”
李云心大笑,忍不住逗他玩儿:“催我?难不成幽冥地府离了我就转不了?没料到我如今不但在地上是个大人物,在底下也成了个大人物。阎君,这说明你当初的投资眼光很准——陈豢给了你什么奖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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