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松散的内袍就更松散了——露出骨肉匀称的胸膛来。
睚眦微微皱眉,将目光从他的胸口上移开:“白少爷说过,是从两千年前开始的——那时候你还是道统流派的修士。你所修的法门注重山川灵气。而后你偶然发觉了风水地气这东西,却并不能被道统接受。于是修行不前郁郁而终,却被我大哥救了、成就了鬼修之身。”
“嗯,正是如此的。”白散人咽下美酒长出一口气,似有了几分醉意。然后眼神迷离地看着睚眦,“从两千年前开始,这地上有了各种的地穴、风水。如今我们所在的这大洞窟——便是我说的关元地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乃是因为在风水学上来讲,这地穴的作用同咱们身体当中的关元穴类似——”
“身体里的关元穴,固元气,聚妖力。而这关元地穴,以我的风水之法运作,一样可以固元气、聚妖力。”他骄傲地笑了笑,“通天君知道你那九弟所修的画道可以设阵法聚拢魂魄怨气、知道道统剑宗也有阵法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如今本散人自己悟出来的这风水之法,也可以做得到!”
“哼——那些蠢物在两千年前将我这法子斥为邪门歪道。到了如今么……嘿嘿。”他直勾勾地盯着睚眦,嘴角露出坏笑来,“如今,就用我这法子将那些臭道士的魂魄统统炼化成妖力——少龙主取其七分,通天君取其三分,一样可以成为纵横天下的大妖。至于我么,一雪前仇——也不枉我这两千年的执念!”
他狂笑起来。睚眦就也陪他笑了笑。而后又道:“白少爷说的这些我推断得出。但你这风水之法如何运作——我想要知道的是这一点。”
白散人立时不笑、并且变了脸色。他原本身形修长,五官端正。可是一旦被睚眦问到了这一点——脸上的口耳眼鼻,登时扭曲成一团、变成了可怕的鬼面!他的脖子猛然伸得老长,像一根软软的面条一般将他的鬼面送到睚眦面前,左摇右晃地盯着他的脸。成了一个黑洞的口中发出尖利的声音:“风水之法?!通天君为何问这个?为何问这个?难道是想夺我的法门?噫——”
他的声音又陡然拔高了一截:“难道是不信我?!不信我?!你不信我?!”
这可怕的声音尖利刺耳,到了后面那三句更是一句比一句的音调高——大屋当中那些用水晶、宝石、琉璃制成的器皿,轰的一声尽数爆裂开来,细小的碎片直接被震成了大团大团五颜六色的雾气!
然而睚眦……似乎已并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了。
他叹了一口气,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白公子既然还不想说,那就暂免了吧。你先静一静,本君还有事做。”
说了这话他转身走出屋去。岂料那白散人的双臂也猛然变得老长,像两条绳索一般扑过来缠住了睚眦的身体:“通天君哪里走?!通天君不要亲近了么?!嗯?不要亲近了么?!”
随后身体也飘飘荡荡地贴上来,可是已经没了人形——又现出他那鬼怪的真身模样。像一团白色、只有可怕面孔的雾气一般在睚眦身上游走,黑洞一般的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也不晓得在低诉些什么。
睚眦站在门前,微微闭了一会儿眼睛。
然后长出一口气,又睁开。沉声道:“白少爷是醉了!”
话音一落、虎躯一震!那现了真身的白散人登时被他震成了千丝万缕的白气、又飞快地聚集到那张大床上了——他有恢复了此前那一袭白衣的翩翩佳公子模样。只不过皱起眉,直勾勾地盯着睚眦看。
睚眦再哼一声,大步出了门。
……
……
而此刻,李云心正试着将一只白玉盏掷出窗外。
从这宫殿的窗内向外看,皆是沉沉的黑暗。那洞口洒进来的太阳光微不足道,只相当于弦月的光芒罢了。
在这片广阔而悠远的黑暗里,星星点点的篝火光延伸出很远。即便他此刻身处远离那些妖魔的宫殿中,也仍可偶尔听到几声嘶吼。
他手握着一盏,从窗口向外抛出去。眼见着这小东西划了一道圆弧、落在外面的地上,甚至骨碌碌地滚了滚。可一转头,却发现它又出现在桌上了。
“试过了。并没什么用处。”白云心低声道。
这同样是一间巨大且宽广的屋子,甚至布局都与白散人所居的那一间相同。
白云心、红娘子、那丫鬟,都被囚禁于此。实际上,李云心的境况同她们也大抵相同吧。
李云心从窗口转过身,看着白云心:“当初你带了她走,说不信我。早知道如今又见面,何必当初呢。”
“当初不走,只怕前些天已经死在洞庭了。”白云心说了这话,转头去看红娘子。
李云心走进这房间的时候,鱼精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迸出惊喜的光芒。然而就只是短短一瞬罢了。很快,她重新被悲伤的情绪淹没、无法自拔,继续呆呆地坐在靠墙边的椅中,直勾勾地看窗口。
“哼。又何必这个样子。”白云心微蹙细眉看她,“你那君父待你也没什么父女之情——为了挑动我义父与真龙的矛盾,竟将龙魂炼化到了你身上。你可知道一旦你的龙魂被取了,你也就魂飞魄散了么?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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