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的瞳孔猛地一缩,盯着他:“问这个做什么?”
“哦,你刚才对我说——”
“你想探我的府邸?!”他打断李云心的话,眼中的瞳孔已经完全缩成了一条细线,猛地向前迈了一步。李云心实在不知自己的哪一句话、哪种口气、哪个眼神触怒了他。又或者这大妖魔,本就是毫无规律可言地喜怒无常。
冷汗一下子从后背冒了出来,他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激动,笑着说:“九公子……”
这话没说完,九公子却又猛地转了头,直勾勾地看向西北方。只盯了一瞬,一挥衣袖,便将李云心拍飞到了墙上,裹挟着一团云雾就冲天而去了!
妖魔遁去之时的狂风吹得小院里的竹叶哗哗作响,好一会才平息下来。也就是过了这么一会儿之后,靠坐在墙壁上的李云心才慢慢地发出一声呻吟——“你麻痹……”
先轻轻地动动自己的手臂、腿脚,确认四肢没有骨折。再慢慢呼气吸气、深深地呼气吸气,确认肋骨没有骨折不会戳到肺。然后闭上眼睛仔细感觉了一阵子,才慢慢从地上站起身。
他妈的神经病……
妖魔就他妈是妖魔……
刚才那一下子,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世俗人,哪怕是一个真正的实力就和自己表现出来的相当的人——都已经被拍死在墙上了。
所幸他是化境。
画师当中的化境,和道士、剑士的化境是有区别的。三者的共同之处,就是神魂都已经足够强,对于本门的了解足够深,可以将重心转移到摒弃七情六欲、而非神魂的修炼上了。
自化境开始,修士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渡劫。因为在这个境界之上的很多玄功,非“心思明澈”之辈无法修习。化境是一道分水岭,无数修士止步于此。只因为各种情欲未能摒除,修习更高深功法的时候,就容易走火入魔。
道士和剑士修至化境,就已经具有了莫大的神通和威能。驾鹤飞天、御剑远遁,都是化境修士的标志——可以摆脱大地的束缚了。再有那种种与人、与妖魔争斗的手段,也都是威力不容小觑。
这时候的修士,若准备得当、又无旁人干扰、借了天时地利,一人灭一城也非难事。
但画师——当然是指从前的画师、丹青道士——修至化境,却无法同道士与剑士相比。两者狭路相逢、突然争斗起来,五个画师也未必敌得过一位道士,或者剑士。虽说真境、玄境或许会有不同……但那些事,李云心也无从知晓了。
可即便如此,修道之人淬炼神魂,也淬炼身体。李云心发挥不出化境的实力,却有着化境的本钱——远比常人、甚至寻常修士强横的体质。
因而这一下,才没要了他的命。
那九公子,也仅仅是因为气恼,随手一挥。
倘若不是李云心而换做旁人——前一刻还收了他的薄甲,这一刻就已经被他击死了。
他站起来,又走了几步,才慢慢走到石桌边坐定了,盯着还在昏睡的刘老道看。
但其实并不是看他,而是在整理头脑中的思绪。
通明玉简没了。
好吧,总有办法拿回来。这并非当务之急。
九公子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当然可以跑。但他丝毫不怀疑九公子给自己的皮甲,和白云心给自己的那柄剑一样……他跑不掉。
得和他相处。
问题接触的时间实在太短。哪怕今晚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还是在最后一刻惹恼了他,差点被杀死。
问题在哪里?
明明那个神经病说自己住在附近、又要他猜,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得了解他。得先试着了解他。
必须要对他了如指掌……
这个神经病。
李云心盯着老道这么看了一会儿,眉毛忽然一挑。
他想到一件事。
……
……
刘老道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
醉了酒竟然一觉睡到天亮,大概是因为那木南春确是好酒。只是身上有点儿酸痛,像是摔的。
窗户半开着,小院里起了淡淡的雾。混着水汽的清晨空气夹杂草木香吸进肺里,刘老道便觉通体舒泰。然而等这股子舒服劲儿过去、他头脑更清醒了些……
老道就一下子苦了脸。
他想起自己昨天还夸下海口说绝不离开这儿……
妈呀,呸!喝酒误事!没想好的事儿,就那么说出去了!
想到这里他就躺不了。一把掀开了薄被,抹把脸,拿手指梳拢梳拢头发,就愁眉苦脸地往李云心住的正房赶。
一进门,正看见心哥儿在吃他的“三明治”。就是用两片煎好的馒头,夹着菜叶、酱肉、鸡蛋,用手拿了吃。
之前老道好奇,问这个吃法,这个名字,有什么说道。
心哥儿就告诉自己,三明者,指的是中间的三样。荤,是酱肉;素,是菜叶;不荤不素的,是鸡蛋。这三样事物包含了大众寻常能吃到的所有种类的食物,又取了“三”——三生万物之意——吃这三样,实则就是在吃天下食物,是在修心服气。再用两片馒头夹了,乃是固本——不叫这三样食物的元气,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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