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大善人见女婴安然落地,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泄,周身上下登时剧痛传来,痛得他大叫连天。原来方才那一番动作,却不是他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老爷能够做得出的,只这么一下,就扭伤了三四根筋不止。
下人们定下神来,这才一拥而上,将玉大善人扶起,但均不敢碰触女婴一下。玉大善人环顾一周,细目中闪过一丝杀气,冷道:“这个……玉童乃是我玉某人的千金,今天的事,你们哪个敢多嘴,泄露了一字半句出去,可别怪我玉某人翻脸无情!”
一众下人们噤若寒蝉。玉大善人将女婴交给稳婆,命喂她吃奶,自己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回房去了,打算好好喝上一碗参汤压惊。
入夜时分,玉大善人惊魂初定,心中记挂着女儿,便又向东厢房行去。还未到房门前,便见服侍女儿的老妈子一脸惊慌地冲了出来,差点撞在他怀里。
“何事如此慌张!”玉大善人面带寒霜,厉声喝道。
“小姐,小姐她……她长大了!”老妈子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眼睛一翻,倒地晕去。
玉大善人心头一阵大跳,拎起衣襟,忙冲进房去。一进门便见大床上只躺着女婴,正望向他笑着。女婴眉目如画,已依稀有了三分绝世佳人的模样,只是那身体……却是比下午方生出来时大了不少,至少长出一个手掌的长度来。
一股寒气自玉大善人心底升起,他强作镇定,向左右问道:“她都吃了些什么?”
一个丫环便回说小姐几口就吃光了夫人的奶,然后还喝光了府中存着的三大桶牛奶羊奶,可还是没饱,现在管家已打发下人去乡下提牛奶去了。这当中有一个时辰,小姐是饿着的。
玉大善人面色阴晴不定。三大桶奶!这可是够府中上下三日所需的,竟然被这个小小女婴喝了个干净!这不是妖怪,还有什么是妖怪?!
此时府中老管家忽然撞开了门,冲了进来。他面色灰白,四肢抖如筛糠,向玉大善人颤声道:“老爷,大事不好!后厩里养着的一匹马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全身鲜血,死得惨不忍睹啊!这……这府中有妖孽……”
玉大善人只觉得一颗心都如沉入了冰水之中,只是望向女婴。便见那女婴忽而嫣然一笑,小嘴中不知何时竟已长出四颗小小虎牙来,那四颗晶莹如玉的小牙上,分明还挂着丝丝鲜血!
玉大善人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耳边老管家的声声呼唤方将他的魂魄给唤了回来。
玉大善人宁了宁神,将丫环老妈子们挥手赶出屋去,向老管家道:“玉财,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
老管家忙道:“我服侍老爷已有二十七年了。”
玉大善人点了点头,拍了拍老管家的手,向女婴一指,道:“不管她是什么,玉童都是我玉某人的亲生女儿,我一定要将她养大!从今天起,她要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这点耗费我玉某人还受得起!还有,从现在起内外府隔绝,下人们不许互相走动,谁也不许把小姐的事说出去!对了,给老二捎一封信,听说他在北莱山上立了个寨子,拉起了四五百号人马。便让他派几个得力手下过来,哪个下人敢多一句嘴,就……”
老管家心领神会,挥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玉大善人点了点头,令玉财也退出房去,再向女婴望去时,见她已睡得熟了。只是精巧的小嘴角上,慢慢渗出一线血丝来。
玉大善人叹一口气,取一方绢帕,将这血线拭去。
第二日天方蒙蒙亮,小镇中居民便已晨起,出门的人都是一声惊呼!在这冬未尽,春方来的时节,满镇的桃树竟然一夜花开,而且结了累累果实。只是那些鲜亮中透着紫红的诱人果子,分明是李子!
小镇上桃树结李,一夜花开的奇事,便再也瞒不得人,消息逐渐向四面八方传了开去。
玉府上下,日日在肃杀中度过,八个满面横肉的大汉将府中各处门户都守了,不许闲杂人等出入,只有最亲信得力的几个仆人得以出府,采买些粮食果蔬。
转眼之间,小姐已然满月,只是她已长得如七八岁的孩童大小,哪有半分刚满月的样子?
玉童满月当日,有两个游方野道士来到玉府门外,口称府中妖气冲天,便要替此间主人除妖解难。玉大善人闻听此事,亲自将两个道人迎入府中,好茶好酒,奉为上宾。只是两个道人方才落座,十余如狼似虎的壮汉便一拥而入,醋钵大的拳头如雨落下,转眼间便将他们打得出气多,入气少,然后牢牢缚了,装入两口大萝筐中,挑入北莱山中,寻个无人处悄悄埋了。
又是一月过去,一个背负长剑的俊美青年来到小镇,径入玉府,说是得了天机,要来此处捉拿妖孽。那些北莱山寨上大碗吃酒的好汉们照样一拥而上,却被这青年挥出一道电光,电得半身焦黑,倒地动弹不得。玉大善人面色惨淡,口中叫声妖道,抢过下人手中一根杆棒便要出来拼命,哪知旁边一只纤纤素手伸出,按住了他的手。
此时玉童眉目如画,坠星眸、点朱唇,体态婀娜,未语先笑。身上只一袭鹅黄轻衫,便衬得盈盈一抹纤腰似在风中飘摇。这分明是一个初长成的二八佳人。直到玉童行到面前,口称少仙,那青年才自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匆忙施礼,手忙脚乱中却不慎将手中宝剑掉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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