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找上安禄山,正是为了那十万生人的精血魂魄。安禄山独镇北境,大军扫荡一番,抓个十几万胡人可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此法太伤天和,引下的天谴天罚,自然有安禄山及冥山群妖去消受了。说起来这也是天助杨玉环,冥山妖后文婉修炼北帝诛仙录时过于求成,结果出了差错,差点内丹爆裂,化为冰雕。为了镇服内丹中四溢寒精,文婉必须大量服食奇药六阳花。而这六阳花最大的产地便是玉环师门秘境。杨玉环何等聪明,立时以六阳花为交换,换取冥山以传承妖法灭绝道德宗。
这当中的复杂缘由,杨国忠哪里知晓?他对着安禄山动的那些小伎俩小心思实是扯了整个布局的后腿。
此时那内侍见杨玉环面色不豫,又不敢压下相国的奏报,不由急得汗如雨下。正在此时,内殿中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国忠有何急事啊?宣上来见朕吧。”原来明皇已经醒了。
内侍如蒙大赦,忙出殿宣召,不多时杨国忠便疾步入殿,奏道:“安禄山近日频繁调兵遣将,有大不臣之心;又迁葬祖宗骨骸于龙穴之内,旬日内必反!”
明皇已听惯此类说辞,当即呵呵一笑,言道朕待那胡儿恩重,他怎会反我?杨玉环在一旁坐着,只管剥好一颗颗水果,填在明皇口中。看上去,她对朝政大事全无兴趣。
杨国忠见明皇不信,急忙又举出许多证据来,可是明皇只是笑言胡儿不会反。
就在杨国忠无可奈何之际,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只见高力士踉跄趋入,道:“圣上,大事不好!太原府八百里加急军报,安禄山反了!”
答的一声轻响,杨妃手中一颗刚刚剥好的荔枝掉落在地。
夏末秋初,江南多雨。昨日尚暑意不减,一场薄雨后凉气袭人。接天莲叶依然无穷碧色,映衬着两岸垂柳水杨多了些微微泛黄的沧桑,荷花已经开尽,满目群芳过后的残红,却有一丛丛莲蓬鲜活挺拔地立于水面,不觉寂寥。
在一座苍翠秀峰之顶,正立着一个婷婷少女。她望着前方隐隐青山,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正在苦苦挣扎。只不知那如画群山中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物事,令她如此挣扎。
“殷殷,这里山高风寒,你要小心着凉。”一个柔和厚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山风并不大,张殷殷一头秀发却忽然飞扬起来。她冷冷地道:“你跟来做什么?殷殷是你叫的吗?”
她身后行来一个高大英俊的年青人,正是云中居的楚寒。听到张殷殷如此不客气的话,他也不以为意,笑笑道:“江湖险恶,我放心不下你。何况我师与道德宗诸真人、黄伯母都同意了你我共修仙籍,于情于理,我也应该照顾你的。”
张殷殷猛然回过头来,俏面冷若冰霜,道:“那是他们和你同意,我可从没同意过!你别痴心妄想!”
在张殷殷面前,楚寒似乎从来不知道愤怒为何物,苦笑道:“这个……父母有命,师长有言,难道还不作数吗?殷殷……”
“我再说一次,殷殷不是你叫的!”张殷殷毫不客气。
楚寒也不气馁,他外表随和,内心坚韧,深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当下他并不与张殷殷在称呼上纠缠,而是顺着张殷殷的目光向远方群山望去。
“那里有什么?”楚寒问道。
“我的爱人。”张殷殷毫不迟疑的回答几乎将楚寒击下山峰去。
楚寒毕竟是云中居年轻一代首徒,忍耐和心性都不是常人可以测度,尽管这样,也过了许久方才苦笑一下,道:“那你为何不过去看看呢?”
他没有想到,就是这句话让张殷殷下了最后的决心。她一跃而起,纵身出了绝崖,裙裾猎猎扬洒开来,恍若一朵昙花在风中冉冉盛开,向着对面群山飘去。
楚寒吃了一惊,想去拉张殷殷时,已晚了一步。而且张殷殷身法传自苏姀,分毫不逊于楚寒,这时先行一步,又是全力施为,楚寒哪里追得上?其实张殷殷当日下山时也是早走了一日,被楚寒只用了两日就追上完全是因为她经常不识路途,在群山中不住绕圈子所致。
楚寒看着丽人那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正踌躇进退之际,忽见对面山峰杀气四溢,定睛看去,数个黑甲持各色重兵器的庞然大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森然矗立于张殷殷前行的方向。
楚寒大惊,尽展身法,横越山峰,直冲了过去。
骄阳早已跃出云层,将灼热的阳光洒在群山上。虽然天气炎热,但在矗立的山峰之巅,由于细雨初歇,山风阵阵,仍是十分凉爽。
孤峰之顶,一手持长笤,正做着今日的清扫。其实峰顶早已片尘不染,不过他仍是认认真真地清扫着,未曾漏过一寸石面。
就在三丈外的地方,那个人安安静静地卧着,唇角边还露着一丝微笑,似乎在做着什么好梦。
一打扫完一块地方,向他望了一眼,哼了一声。以一的身份地位,纵是道德宗的七八位真人一齐躺在那,也不会令一为之打扫半片落叶。现今一之所以事事亲为,自然不是为了他,而只是为了青衣而已。
想必,青衣虽不愿、虽不忍、虽不敢踏上这座孤峰,却也不想他受风淋雨,积垢蒙尘吧?
所以这些事,一来做了。
不过令一也有些意外的是,他已在这峰顶安宁地躺了这许多时候,却仍是肉身不腐,宛如沉睡。内中情由,就是一也有些想不通。按理来说,唯有积下大功德,或与天地同寿之人,才能上体天心,有此不朽之象。可是一左看右看,这小子前生后世轮回齐断,满手血腥孽债缠身,哪有半点功德迹象,凭什么也能混个长存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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