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尘冷笑,全身忽然一震,如凤凰抖羽,刹那间抖落万千星芒,修罗矛身上也渡了一层熠熠星辉,矛出如电,连续挑开三刀,然后中宫直进,径刺虚天心口!
以虚天之狂,也不得不回尺自守,量天尺不知是今夜第几次与修罗交击。
纪若尘黑发忽然尽数缓缓扬起,双瞳更是燃起无尽蓝焰,森然道:“纵是仙家之器,也未必纵横无敌!”
修罗光芒大盛,如同缀满万千星辰,无尽啸叫中,矛尖电闪雷轰般在白玉量天尺上连震七记!
啪的一声脆响,白玉量天尺竟然成了千百碎玉!
虚天庞然真元登时扑了个空,禁不住向前踉跄一步。只是跨这一步的距离,他已与纪若尘交错而过。
虚天双目圆瞪,大张着口,愕然、不甘、迷茫,尽数写在了脸上。
纪若尘上身前倾,双手倒持修罗,战矛自虚天腰后刺入,又自前心透出。
“敢荡而不决,就是死。”在虚天耳边,纪若尘的语声平淡若水。
虚天五指一松,半块残玉徐徐自指间滑落,身上生机迅速消散。纪若尘修罗一收,虚天便斜斜摔出鼓架外,重重栽在台下的血浆尘泥里。
纪若尘独立高台,冷然俯视台下万马千军,已无需再战。
虚天一死,哥舒翰心中登时空荡荡的,所有悍勇杀气都消得无影无踪。见纪若尘冰冷目光望来,登时心胆俱丧,拨转马头,狠狠在马股上抽了一鞭,落荒便逃。
哥舒翰这一走不要紧,擎旗的亲兵扛旗策马跟着跑了几步,便嫌帅旗太重,丢在一旁,也纵马向潼关方向狂奔而去。
继开战伊始帅旗折断后,这杆临时帅旗又歪歪斜斜地倒下,哥舒军士见了,皆知哥舒翰非死即逃,最后一点战意终消失得干干净净,开始有人抛下兵器,四散而逃。既然有人开头,转眼间十余万潼关大军竟就兵败如山倒,由撤退变成溃逃,无论军卒还是将军,都争先恐后地向潼关逃去。
此时或许无人有余暇去想一想,这片杀场距离潼关,足有十五里之遥!
济天下指挥三万余妖卒纵横掩杀,驱赶着溃军一路向潼关退去。哥舒军步卒苦战已久,早已疲累不堪,还能跑出多远?就是那些身体强壮的,也跑不出数里便力尽倒地,成百上千地跪地投降,但凡有敢顽抗的,皆被随后赶上的妖卒一刀枭首!
济天下从从容容,率领妖卒分进合击,轮流驱赶掩杀。才追了数里路,溃军便大多累得倒地不起,根本无须北军动手。只有极少数最精壮的,或是有马匹的将军,方得逃回潼关。
这一场好杀,直从黄昏杀到子夜,迤逦杀至潼关关下,方才罢休。
纪若尘收军在关外扎下大营时,哥舒翰余惊稍去,在潼关中清点残军,才知三十万大军出关,竟只有八千残军逃出生天。
哥舒翰只觉眼前一黑,猛然跃起,一头撞向旁边的石柱,却被属下拼命抱住,不得就死。
章十五 坐金銮
潼关守备府中,纪若尘高坐正堂之上,姬冰仙、玉童、孙果等人分列左右,二十余员战将在堂下两侧排开。济天下则是劳苦功高,此战得胜,可说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因此便在纪若尘下手有个座位。只听门外一声传报,数名妖卒将哥舒翰押上堂来。
哥舒翰傲立堂前,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兵败而归后,偌大的潼关只剩下不到万名残军。虽然依据潼关之险,抗御纪若尘三万余妖卒并非不可能,可是全军上下早已胆寒,哪敢再战?
哥舒翰一战完败,断送了三十万大军,如若回到西京,朝中老对头杨国忠、高力士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灭九族的大罪,加上小人兴风作浪,或许还会连累朝中友好。因此一夜苦思,他怎都不敢就这样逃回西京,立定心思要率军固守潼关。
然而部将们却不答应,他们也知道回到西京只是死路一条,因此献议投降。哥舒翰哪里肯降?他仍是觉得凭潼关之险,关中万名残军,足够御敌。众将早私下商议过,于是一拥而上,将哥舒翰牢牢缚了,开关献降。便有了如今一幕。
纪若尘闲适地坐在椅上,似是在闭目养神,对哥舒翰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如玉童这等熟悉他的,从徐徐回落的真元气息上便知纪若尘多半又神游去了。感应到纪若尘真元降至上清至仙境时仍不停止,而是非要再降一阶方肯罢休,玉童也不禁暗自苦笑。不论谁与纪若尘为敌,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轻敌,从而吃上一个大亏。
纪若尘既然不发话,大堂中登时显得冷清起来。济天下何等人也,当然知道哥舒翰做出这么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来,多半还是为了自抬身价而已。否则的话,他早就该战死沙场,那时决战何必要逃?
纪若尘左右之人哪个不是聪明绝顶,当然都明白这种小把戏。不过明白归明白,哥舒翰毕竟位高权重,身份特殊,还是要陪着他将这出戏演下去。以哥舒翰在唐军中的地位威名,若肯归降,再登高一呼,日后征战,兵锋所向,愿降人数必定大大增加,从而事半而功倍。
这便是这出戏的用处。
眼见纪若尘懒得唱这出戏,姬冰仙、玉童等既没兴趣、也不适合来演这一出,济天下只得亲自粉墨登场。他咳嗽一声,轻抚短须,悠然道:“哥舒将军征战西域二十余载,杀得诸胡尸横遍野、血流飘杵,为我朝拓疆千里,如此大功,自在人心。昨日一战,我观将军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不愧是本朝第一名将。只可惜士卒不力,致有一败,却是非战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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