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立刻有眼色地告退,他刚走到门边,燕开庭又叫住他道:“血潮已现,估计明天就全面备战了,你不出外勤,老实点待在府里,也不要到处走动,也告诉他们几个一声。”
李梁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燕开庭走到书架前,将剩余的书籍和玉册一本本拿起来,翻上一翻,再规整摆齐。这一收拾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最后一册放好。
燕开庭这时忽然想起,还没将今晚发现那些外来人的事向夏平生报备,于是又摸出一张传讯符,将看见“花神殿”向瑶、“七步瘴”姜回、“捉云手”罗劲等外来强者的情况简单写了几句。
这道符文会留置在夏平生的洞府大门上,他明早一出来就会看到。
做完这一切,燕开庭长长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入椅背,闭目养神。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在桃花心木的包围中,燕开庭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平静。等他醒来时,“嗤”地一声跳了起来,脖子疼得好像要掉下来!
燕开庭又揉又捏了好一会儿,不断晃动脑袋,总算将浑身快僵硬了的筋骨活动开来。他转头向窗外看去,眼色不由沉了一沉。
窗外天光不灰不白,说不出的怪异。
燕开庭没有急着拉开房门出去看个究竟。他先将这间屋子的法阵中枢从半空间里拉出来,滴入自己的血液,取得修改权限。
此刻他方才发现,要对这个法阵做完全控制,只有血液并不够,还要加入赤阳地火的气息来激活。
最后燕开庭盯着虚空中浮现的一个船舵般的图形看了半天,将“泰初”从识海中召出来,保持着与船舵中轴同样的大小,试探着放上去。
船舵立刻滴溜溜转动起来。
燕开庭不由恍然,隐约猜到这么多年,为何木屋的法阵没被改造过。
当初向骏生的权限应该是燕母给予的授权,那权力估计已算最顶层的一级,不仅能够完全运转法阵,还可以再次对外授权,唯独不能改动法阵本身。然而改造不了法阵,也就没法排斥燕家骨血进入。
如此想来,主府工坊核心的法阵,应该也是同理,所以燕开庭才能在那几个重地来去自如。
面对如此先祖余荫,燕开庭心中百感交集。他记得自己曾问过夏平生,什么是因果?
大陆上所有灵级以上事物,无论人造的兵、器,还是自然孕育如赤阳地火那样的灵物,乃至于所有身怀道种的生物,都存在因果。
那实在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这倒不是说单纯的杀灭生灵,就会招来因果。而是要成就因果之契后,才会既有影响,亦有反噬。
最常见的就是道侣之契。这可比凡俗的夫妻关系对姻亲的影响大得多,而且是直接作用结契者本人身上。
道侣契成,意味着从此在道途上,一荣俱荣,一枯俱枯,至死都不能斩断因果。因此,在修士中,夫妻多,道侣少。没有多少人有勇气,将整个大道前途都送到他人掌握中。
还有就是灵魄之契。就像“天工开物”标志性的“赤阳地火”,被燕家先祖收服后,实质上是与燕家血脉结契。又如“泰初锤”这样的灵兵,一旦被炼化成本命兵器,就是与本命修者成契。
灵魄之契虽不如道侣之契那样严重,可也是生死都会有影响的大因果。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杀人夺宝者,要承破契的因果。
那个因果可能是杀人者无法与灵宝结契,反便宜了他人。也可能灵宝虽是辗转得来,修者并未沾血,却被残留的因果,放大了某次晋阶障碍,结果一卡经年。更有可能是陷入险地之时,灵宝莫名引动大凶,代他人承受了因果。
如此一来,虽说修士之间抢资源,杀人夺宝是常态,但要对有主的灵级以上宝物出手强抢时,人们反而会谨慎起来。
强行斩断他人的灵魄之契,首先要考虑能不能断干净,要承受多大因果,其次灵魄失主后会彻底惊醒,还得考虑是否能将它降伏。
这样一来,够格的下手者,至少得是真人以上,还不能是很水的那种。再对比一下,强行破契要承受的因果,有点前途的修士还不如自己去探索秘境,收服无主灵魄,来打造自己的适合兵器。
而燕开庭向夏平生询问何谓因果的时候,正是刚与“泰初”结契。
夏平生的解释是,道途艰难凶险,磨砺成就者万不存一。
若全无规则底线,一味强者生弱者死,毫无顾忌地掠夺,那么原本有潜力登临浮图的新生道种,恐怕一个都活不到成长。长久以往,就是完全的毁灭。
破契的因果,可以看做建木对九州的约束,对未成长种子的保护,也是神木生发万物、生生不息的本能。
空中转动的船舵终于停了下来,泰初锤落回燕开庭手中,整间书屋的法阵也重置完成。
燕开庭收回思绪,按步就序地将法阵中枢归位,拉上头顶鲛绡,遮住垂棘之璧的光辉,然后走出门去。
今天的太阳没有升起,整个天空不复昨夜的砖红,而是全然的铅灰色,就像暴雨前夕的云低沉地重重扣在城市上空。
但是在这样的灰霾之下,天光却并不黯淡,世界是亮色调的,除了没有人们熟悉的阳光,仍不会错认已是白天。
这是继血潮之后第二个异常天象,意味着这片大地的空间正受到来自界外的影响。世界壁垒能坚持多久才出现裂缝,缝隙大小,都与魔物来犯的严重程度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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