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因为用力过猛迎头撞到里面德隆电机前台上,把木柜子撞得四分五裂,幸好他如今皮糙肉厚外加痛觉免疫。
他一个激灵跳将起来,穿过惨遭洗劫满地废纸碎玻璃与破烂椅凳的办公大厅,直奔先前传来声响的角落处。
墙角惨白的顶灯下,一根麻绳正悬挂在吊扇挂钩上。
麻绳的下方挂着又胖又壮的杨德隆正拼命挣扎着。
他眼珠往外凸出,满脸涨红,太阳穴鼓起个包,身子扭动得像是条被钓上半空的肥鱼。
他鼓胀着青筋的双手塞进套住他脖子的麻绳与脖子间的缝隙里,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呼吸的空间,但这很难。
这是他自己设计的绳结,只会越挣扎越紧。
他只能勉强拉拽得头顶挂钩下的吊扇晃晃荡荡,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沈崇没猜错,老杨真上吊了。
之前没听见吊扇晃动的声音,大约是他当时一心求死控制着自己没有挣扎,但现在真要死了,情绪自然失控。
沈崇赶到之后果断飞身跃起跳到杨德隆头上想把麻绳从挂钩上强行扯断,结果他本人挂在绳子上与挣扎不休的杨德隆一起晃晃悠悠。
沈崇暗骂一声,这货从哪里找的绳子,真特么结实。
他赶紧撒手落地准备另想办法,不曾想经他两人重量这样一扯,固定在金属吊架上的吊扇挂钩松动,杨德隆还在挣扎,完全拉断,连带着整个吊扇一起往下轰然跌落。
沈崇眼疾手快探爪而出,在半空中接住吊扇,杨德隆壮硕的身躯轰隆一声落到地上。
随手把吊扇一扔,沈崇再蹲下去捏住杨德隆脖子后面的绳结用力一扯,给他扯松了。
上吊未遂的老杨斜躺在地上,双手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如老旧风箱般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沈崇叉腰站在一旁,踏实了,看他还能动,挺活泼的,应该没大碍。
空气里飘来股骚臭味,这哥们裤裆竟湿透了。
好歹一大老板,平时似模似样的,上吊不成竟尿裤子,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良久,杨德隆终于盘腿坐起,用力扯掉脖子上的麻绳,披头散发落魄不堪。
他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沈崇,咧嘴笑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又抹了把脸颊汗水,再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说道:“不好意思啊沈总,让你看笑话啦。”
沈崇耸肩,“这一点都不好笑。”
杨德隆诧异抬头,“你不是讨厌我吗?”
沈崇耸耸肩,“讨厌不见得要看着你死,两码事,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那点小纠纷不算大事。”
就在此时,大厦保安终于从远处探出头来,“杨老板?你在吗?”
杨德隆扶着旁边的办公位桌子站直起来,“在。”
“您这是?”
保安惊疑不定的问道。
杨德隆摆摆手,“没啥,刚摔一跤,幸好沈总来得及时,没事没事。”
一番交代,保安将信将疑的离开,沈崇却没走,而是就在旁边抽了跟凳子坐下。
说真的,他有点看不起杨德隆。
不就是破产吗,人一辈子谁没个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杨德隆就算完全破产,去给别人打工上班也能比一般人过得好。
居然上吊自杀,这也太那什么了。
比你惨的人多了去,说得好像几个月前的自己很有钱一样,别人月薪两三千又没房又没车的,是不是都得上吊?
第446章 地狱天堂地狱
杨德隆也在旁边坐将下来,见沈崇还没走,略有些吃惊,轻咳声说道:“沈总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死过一次没成功,我没胆子再来一次的,太吓人了。”
沈崇敲敲桌子,四处张望一下,明知故问道:“老杨你这究竟怎么回事?”
杨德隆叹口气,一五一十说了遍,情况与沈崇知晓的一模一样。
他知道的甚至还没沈崇多,后来发生在攀花市另一个小镇的情况,他就无权知晓。
“唉,公司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弄走了。现在给我破产清算了都不够,能赔的不能赔的,都赔了。我尽力啦。沈总你看我脸上这边,是被其中一个司机家属打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这能怪我吗?他们说我拉的设备有问题,有辐射才害死人,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疯子!”
杨德隆越说越是气,捶胸顿足,气急败坏。
沈崇想了想,说道:“司机家属的赔偿应该不用你全权负责,这事有政府职能部门主管的吧?”
杨德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理虽然是这样,但那些家属不想放过我啊。反正我公司现在也破产清算了,就连债权都被债务人转移啦,我完蛋啦,一无所有啦。”
“一无所有就从头再来呗,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人追债?”
沈崇忍不住堵他一句,就差没明说你咋不能把直面死亡的勇气用到别处。
杨德隆沉默良久,神情复杂。
良久后他眼眶里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外滚,沈崇看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你演琼瑶剧呢!
铁血真汉子流血不流泪啊!
你当初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指点江山的豪气呢?
“沈总,我好惨。”
憋了好久,他这样憋出一句。
沈崇起身就要走,“你就慢慢惨吧,这世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就说科甲信的保安吧,月薪三千,没有公积金,惨不惨?你看楼下,看见那个这会儿还在扫大街的清洁工没,一个月两千,还是临时工,还没编制,惨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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