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十年之期的临近,这纹身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关于灾难厄运的感悟越积越厚,神魂也越来越紧绷敏感,人的面貌也越来越憔悴。
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冰凤设下的三十年生死诅咒,再无半点怀疑。如果到了三十年之期,不能突破通灵境,重新锤炼神魂,那么在冰凤纹身的摧残下,魂飞魄散是毫无疑问的结局了。
第二件不得不提的事,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便是在蓝狐儿的魂魄试图夺舍失败之后,不二便觉得头顶的百会穴处有点不大对劲了。有一天夜里忽然犯了头痛,痛得还挺严重。
之后,每隔三五年的时间,便会发作一次,倒是比较稳定。他有时候会怀疑,是不是蓝狐儿做了什么手脚,但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如今时间又紧迫,索性便将此事搁置,想来也不至于威胁性命的。
跨入巅峰期之后,本来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大道感悟之上。
但是传承了毕蜚血脉的精血还没有到手,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生死之劫就在眼前,破题的钥匙也就在身边,偏偏这钥匙锁在了箱子里,箱子的钥匙在别人手中,这人断断不会把钥匙给你。而且你们情分所至,求不得,也抢不得,真叫一个难受。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琢磨此事。
一开始,异想天开地打算想办法离开此界,回到宏然,然后去西北寻找毕蜚血脉的下落。
转眼又将这法子否定了,时间实在耗不起,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就算是现在立时能够回到宏然界,立时便能到西北,可究竟耗费多久,才能寻到毕蜚血脉,又或者西北再有没有传承毕蜚血脉的角族人,这些都是极大的变数。
他千思百想,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也没有个靠谱的主意。
某一日,忽然想到,此界之中,到处都是古怪异虫,会不会就是传说的蛊界?又联系之前在临界泉水晶罗盘上看到的情形,似乎蛊界就在紧挨着宏然界的附近。
这般一琢磨,便觉得自己的推测多半差不了。
按那树中老者所言,蛊界有一种异虫名叫蛊蜚,身上传承了较为精纯的毕蜚血脉。
当下便又动起了蛊蜚的心思,再次做足充分的准备,带着毕蜚血脉感应符,每日去虫海之中,逐片摸探,找寻机缘。
好在闭关以来,他修为突飞猛进,法力愈加浑厚,在虫海之中,便不似二十年前那般生死一线、悬之又悬。虽然遇到了厉害异虫,仍免不了狼狈不堪,但大抵能保证活着逃回去,只不过每日能查探的地方,极为有限。
如此在大雾中摸探了三年有余,把附近千里地内的虫海几乎查了一遍,却仍无半点收获。
每天都忙得灰头土脸、万分疲惫,心情更是糟糕之极。
眼看时间一天一天往后,留给大道感悟的时间越来越少,生死大限越来越近,焦躁不安的情绪快把整个人的精神摧垮了。
他一度甚至想到,开诚布公,把三十年生死大限的真相告诉魔女。
转手又把这念头掐灭了。
她已经把该说的话通通挑明,自己还有什么道理去找她?
打个不大恰当的比喻,便好像一个人快要饿死了,唯有从另一个人身上割一块儿肉吃了,才能活下来。
那么,这个快要饿死的人该不该张口?
不二觉得不该张口。
而且,张口也多半没用。更何况,精血对于魔女而言,远比身上的一块儿肉重要多了。
他纠结着,犹豫着,挣扎着,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在大雾虫海中执着找寻着,拼命感应着。
直到某一天冰凤的诅咒再次降临,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寒气透入骨髓,神魂崩到极致,在痛苦煎熬下几次以为要命丧黄泉,但最后竟然堪堪活了下来。
当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使劲儿呼吸着充满浓郁灵气的空气的时候,忽然想开了,心中暗道:“反正逃不过一个死字,幽幽暗暗,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也是死;潇潇洒洒,自自在在,滋滋润润,也是死。倒不如洒脱一些,也对得起我这百折不挠、辛苦忙碌的一世。”
竟是在生死之约来临之前,恍有所悟,稍稍平和了悲凉惶恐的心情。
又想自己从踏上大道之日起,一直期待某一日突破通灵境,感悟毕蜚所代表的大道。如今通灵境眼看是迈不过去了,倒是毕蜚的大道,还有几年好活的光景,可以试着领悟。
索性放弃去虫海之中找寻毕蜚精血的念头,把密室门一关,打算专心领悟这些年关于灾难厄运的感悟。
又忽然想起,自己这一闭关,只怕直接闭成生死观,再也没有活着出去的时候。
那位斗笠前辈的再造之恩,树中老者的传功之恩,看来是没法回报了,但总得给他们一个交待。
那魔女迟早要去宏然界,正好写几封遗书给她,叫其帮忙带回去。
念头既动,知道自己说不准哪日就要驾鹤西去,当下动笔写了四份。
其中两份给斗笠前辈和树中老者,大抵是说自己虽然尽了万分努力,无奈运气不佳,寿元已到,小鬼索命,只好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两位前辈的大恩大德,来世有命再报。
还有一份,给苦舟院李寒,只说自己殒命异界,现退还院内配送财物,感谢院主和院中师兄栽培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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