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想了想,她多半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四下打量一番,屋子里冷清的要命,便一头扎在了床上。
回思今天与婉儿相见的情形,浑身不大自在。
他忍不住在想:凡人想做修士,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长生大道,活得更久一些,但活着若是不快乐,活得更久,岂不是痛苦烦忧越久?
便如此刻,他虽然踏上了长生大道,但心里面却一点也不痛快。
他自然晓得婉儿在刻意回避自己,便又琢磨:“她因我无法打开内海之门,只能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有意疏远于我。”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何必如此苦恼?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便是对她再多好感,也不可低三下四地去讨好她,徒降了身份不说,还惹人生厌。”
如此想罢,心里终于好受一些,接着又忽然想到:“我现今成了修士,终于与她步入一个世界,但我偏不将此事告诉她,待日后有所成就时,再叫她大吃一惊才好。”
他一想到这前所未有的恶作剧般的念头,心中便有种踩了红线、踏过禁区的难以言明的暗爽之感,心里头似有一团柳絮乱飞,叫人好不痒的。
待过一会儿,那柳絮渐渐从心头飞的散去,终于又冷静下来:“倘若我因镇海兽的缘故,终身止步于开门境,那就尴尬了。到时候,我一个糟老头子看她貌美如花,还不得气得坟头冒烟儿。不如隐姓埋名躲在杳无人知的角落,不必再去烦扰……”
想着想着,又怪异地升起一股成人之美的圣人情怀,在自我牺牲中享受到了莫名的快感,心头又似闯进一个扫把,把攒了许久的灰尘污垢稀里哗啦扫去。
便在这唰唰唰的均匀扫地声中,他迷迷蒙蒙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带来几多好梦。木婉枫和婉儿两大美人左拥右抱,争风吃醋,轮流坐庄,让他在梦里驰骋逍遥,好不快活。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好梦的画风陡然一变,似有浓密厚重、黑压压的乌云在梦中遮天蔽日,阴森森的冷风不知从何而来,凛冽地刮过,似扫过灵魂般的寒凉上了身,冷得不二立时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了眼。
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似有恶鬼的眼睛藏在暗处,吃人般盯着自己。
他连忙坐起身子,接着一阵恐怖可怕的心悸陡然袭来,令他胸闷气短,久久不能舒缓。
隐隐间,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颤动。
低头一看,淡薄的红光在怀中隔着衣衫,一闪闪映了出来。
他连忙扯开衣服,从里面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果然是它在闪着红芒。
不二大吃一惊。
按木晚枫的说法,霹雳子丸闪起红芒便是母丸将要自爆的兆头。
当然,只是母丸单独的自爆并不会牵连到魏不二手中的子丸。
如此推算,木晚枫多半遇到性命危险,又或者被什么人追杀,竟然逼得她动起了自爆的念头。
他连忙起床,走出门外。
出了宗门,便入云隐山脉,拿出子丸,四下转着圈子,仔细地观测。
只见越往西南走,那子丸所发的红芒愈亮,便可推测木晚枫所在的方位。
他捏起云遁术的口诀,又激发了一张疾行符,踏着白云向东南方向急遁而去。
心中默默思量着。
根据红芒感应的强弱变化,明显可以感觉到,木晚枫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正东方向移动着。
便可推测她多半是在被人追杀。
究竟是谁在穷追不舍?
他下意识想到二人多年来一直在进行的秘密交易。
先前,他一直纳闷木晚枫从哪里得来的青角。照理说,寻常的青角魔远要比同阶的修士本领高强。
木晚枫现今不过是开门境中期的修为,却时常可以搞到二纹,甚至三纹青角,这实在太奇怪了。
他一直觉得来路不正,却也不大敢刨根问底。
如今再一想,今日的祸事,说不定便是由这青角的来源而生。
甚至,大有可能是木婉枫在获取青角时,被宗盟执法队盯上,抓了个现行。
她只怕落入执法队手里,牵连了云隐宗,这才想到自爆而亡的办法。
想到这里,不二心头一沉,稍稍有些迟疑,足下的云彩也略微滞缓。
宗盟执法队绝对不是不二现今可以对抗的力量。
倘若木晚枫真的惹上了执法队,那命中注定她今该陨落于此,毫无挽救的余地。
想着,他几乎要停下脚步,往回返去。
但身子刚转了一半,背后便似有极寒的冷风刮过,令人胸闷气短的心悸又骤然袭来了。
不二似遭了当头一棒,连忙止住身形。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护住后背。
那心悸久久不能舒缓,背后寒凉仍是在不断地侵蚀。
不二运法审视体内,只觉得内海之中的毕蜚果然在皱眉头。
它多半在提醒自己——大难临头了!
他停在半空中,心中暗道:“倘若是大难将至,唯一的可能便与木晚枫有关。可她此刻分明是要独自引爆母丸的样子。”
“便算是她准备连子丸也一起引爆了,我大可以随手将子丸丢掉,也不用担心性命之忧,也绝不会牵连到我……”
“不对!”他方想到此处,心头猛地一震:“假若木晚枫真的激发母丸自爆了,她的神魂依旧存在,执法队的追兵只需要对其使用搜魂术,那立时便能追查到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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