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是被这句天作之合的道侣和喜酒之约惊着了,而是这李山夕方才说话之中,有几个吐字有意拿捏,与她原本的声音大相径庭。
但这几个吐字,又叫他听着格外耳熟,仿佛先前曾听过千遍万变。
他心头急转,连忙把这几个字从李山夕的整句中挑了出来,分别是:
第一句的“魏兄”二字;
第五句“想来别无分号”的“来别无”三个字;
第七句“才貌修为样样”的“样”字;
第十句“你们两个竟然还不是天作之合”的“你”和“还”两个字;
第十三句“记得请我喝一杯喜酒”的“记得”和“我”三个字;
最后一句的“么”字。
连着读起来,便是:
“魏兄,来别无样,你还记得我么?”
把其中“别”和“来”调换一下位置,再把“样”换做“恙”,那么这句话便是:
“魏兄,别来无恙,你还记得我么。”
句成之时,不二心惊肉跳,怔怔瞧向李山夕。
只见眼前这人,五官,身量,衣饰,气质,与原先比起,未有丝毫的变化,但视线透过表面的伪饰,却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藏在其后那个绝美容颜。
一时间,无尽冰滩的长路漫漫,蓝狐儿的致命追杀,浩瀚森林的别后重逢,大雾虫海的反转难测,苦脸修士的滑稽闹剧,万分珍贵的毕蜚精血,相忘江湖的不舍约定,青青草原的一别两宽,诸多记忆瞬间闪过脑海,如梦如幻,如光如电,直要把脑袋炸裂。
李山夕话止于此,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二人。
不管她来的多不是时候,但方才这两句,倒是中了秀秀的心意。
可对于原本并不相识的两个人,说出这样没头没尾、有缘结发的话,多少有些孟浪和突兀。
秀秀扭头瞧不二,见他正发愣地看着李山夕,似乎是被对方说的话,一榔头击中脑袋,一副犯了傻的模样。
更觉得大为可疑,但又不知疑从何处而来。
正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忽然对面响起“吱”的开门声,李悠然从门后走了出来。
“魏兄,钟师妹,早上好啊。”
她睡意惺忪地走了出来,冲着二人共了手,才瞧见了李山夕:“这位是?”
“李山夕,逐风谷弟子。”
秀秀便将悠然和李山夕作了互荐。
二人打招呼的客气话不必细说,但有李悠然入场,气氛立时活跃许多。
她与秀秀当然无话不说,与李山夕亦是格外合得来。
尤其是对方身上恬静淡雅的气质,更叫她格外喜欢,舒心至极,只道相见恨晚。便拉着她问东问西问南北,问得打不住。
两人在院中央聊了一炷香的光景,秀秀心说这才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李悠然也忒不仗义,正打算与二人告辞,带着不二去坊市。
李悠然却开口与她说道:“你和魏不二不是要去坊市么?正好我也闲来无事,咱们一起去转转。”
说着,又问李山夕:“也不知你今日有没有旁的事。若也是闲着,不如跟我们一道。”
不二原本还在迷迷瞪瞪的状态之中,心想怪不得这魔女非说什么“大海飘浮萍,何处不相逢”,也不知是哪一位大诗人所作,真是害人不浅。
带着秀秀,遇上魔女,这他娘的是何等晦气的缘分和巧合。
山崩地裂,海枯石烂,陨石撞大地,界面大爆炸……一时间乱七八糟的念头狂闪,一万头马鹿在心中疾驰而过。
他整个人正像野草一样在风雨飘摇中乱晃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李悠然的热情邀约,立时大惊。
心想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虽说二人的聪明灵慧、奸猾狡诈相差不远,但魔女在暗,秀秀在明,自己又不能点名魔女的身份;一个是黄角魔,一个却只是开门境,到底还是秀秀处在弱势。
又想见那日自己在“祸至心灵”幻境中看到的情形,凶手多半就是魔女无疑。怨不得自己看着那双修长洁白的玉手,总是觉得有些眼熟。
想来也是,当初在傀蜮谷中,秀秀曾巧施妙计将魔女苦心谋划的大计彻底坏掉,若是以魔女的果决谋断,一旦瞧见秀秀,自该二话不说取了对方的性命无疑。
再看她现今伪装的如此恬静淡雅,目的只怕也是想伺机杀了秀秀。
如此一想,自然要把此事扼杀在萌芽之中,当即要开口说自己和秀秀还有要事需办,不方便与旁人一起。
李山夕却抢前一步笑道:“既然李道友盛情相邀,正好我也喜欢和你们一起,就却之不恭了。”
不二便连忙琢磨,该如何开口,既能叫魔女打消一起去坊市的念头,又不至于伤了她的面子。
思来想去,正准备拿秀秀作挡箭牌,秀秀却说:“人多热闹也好,咱们一路也有的聊。魏不二还要在坊市寻一样合适的功法,只怕需得好生找一找,咱们快些走罢。”
说着,三女已经并肩而行,只留他一个人原地发愣。
我才是要去坊市买东西的正主啊。
他心头叹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寻思把魔女带在身边盯着也好,也省的她藏在暗处使坏。
……
几个人一路未做停留,径直到了坊市。
魏不二在修士界混迹多年,也曾去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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