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轻语,储物袋开。
一方木琴呈在双膝之上。
来此世时伴着琴声,离去时也当应着琴声而去。
她忽然想弹琴了。
……
夜里的脚步声渐渐密集,几队常元宗的修士寻到了附近。
众人拿出法器,方要出手将罪人拿下。一名满脸阴沉的地桥境修士一马当先向树冠冲去。
“慢!”
一名鼻梁高挺,剑眉星目,面貌极为英俊的地桥境修士忽然开口止住,“何石且慢,让我来吧。”
一旁名唤何石的地桥境修士喝道:“你又搞什么幺蛾子?误了大事,担罪得起么?”
那人洒然笑道:“一切差错,我一力承担。”
何石只冷哼一声,满脸揶揄,似乎要看他的笑话。
那人冲他点了点头,望向女子藏身树冠之中。
他面露怜惜之色,向前遁了几丈地,冲着那姑娘藏身的树冠和颜悦色说道:“道友,我是常元宗不动峰何玉。我以性命担保,只要姑娘束手就擒,并坦言交代诸事,我何玉一定保得姑娘性命无忧!”
少许,便听树冠中传来悦耳淡雅的女声:“我犯的弥天大罪,岂是你一个地桥境修士担得起的。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的话却是不敢信的。”
另一个地桥境修士拍掌讽笑道:“何玉,你这蠢货,以为旁人跟你一般愚蠢么?”
何玉却不理他,冲树冠之上诚恳劝道:“姑娘若不信我,我愿许下神魂之誓,我们性命相连,总不会骗你。”
话音方落,却听树冠之中,忽然传来铮铮几声。
……
琴音既响,回忆渐渐流淌起来。
木晚枫抬起右手,无名指扎桩,食指一勾,激昂的琴韵响起。
首段韵律起得欢快,一直走高,旋律轻盈悦动。
她脑海里是鹅黄宫装少女的意气风发。
不久韵律及至高点,又渐渐低沉,陷入凄苦的情绪之中,直至“铿”的一声断掉。
那是百年苦求大道无果,身为老妪的绝唱。
音断少许,幽幽渺渺的琴音渐起。
她想起了暗室中重获新生的情形。
往后,琴音越赶越急,一直在焦虑、挣扎、搏命、绝望、不屈诸般情绪中来回跳跃。
便弹得是这些年来死中求活中的处境。
音律初始殊为悦耳,到了这一段杂得匪夷所思,惶得心惊肉跳。
木晚枫眼望茫茫静夜,十指如舞,心中没有波澜,所有的情绪都注到了十指间。
何玉却听的心中难过,缓步痴痴往树冠行去。
方走出两步,忽然听见何石喝道:“弹得什么玩意儿?吵来吵去,难听得要命!”
话音入耳同时,身后一道剑芒森然劈出,顷刻间将那树冠生劈成两半。
接着,一道白芒似探照灯一般,照向树冠内暴露的部分。
一个绝顶美艳的姑娘,盘腿坐在树干上。
她悲凉的目光望着身前有两截断琴,自是被剑芒斩断,琴声也因此停下。
何安见了,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么一个绝顶的妙人,怪不得你怜香惜玉。”
手中多出一个黑色口袋,阴测测道,“这等佳人,你怎么好意思独吞?”
说着,那黑色口袋倏地张大,冲着树冠而去。
何玉面色一惊,连忙挥剑阻去……
木晚枫浑不管周遭的天翻地覆,望着断琴,心中暗道:“最后一曲,也弹不完了么?”
忽然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向其中微微注入法力。
镜面上幽光浮动,显出数年前一幅熟悉的画面。
只见合规院内,满地尸首,自己和古有生在假山旁,口不对心地说着什么。
在远远的廊道处,一个面庞清秀的青年男子正惶恐地看着自己这方。
她对着镜子宛然一笑,又摇了摇头,眼神放空,遥远又清晰的记忆似洪水般漫了过来……
……
“快走罢!”
操舟修士便一回舵,直往甘陇返去。
行了没几里地,却被不二叫住,“将我放在这里便好。”
“你疯了?”对方吃了一惊,“这四周都有常元宗的修士,若是被查住,哪有你的好?”
“我自有办法应付。”
他当即交付尾款,只身下了飞舟,顺着感应出事的地方遁去。
此地还在秦南的野岭之内。
群山,森林,黑夜,蝉鸣声,行色匆匆的人。
叫一切都显的压抑难熬。
行了四五里地,远远又瞧见方才那队修士,索性取出面具,匆忙易了容貌,又绕过几人,再往深处行去。
岂料得这几人身上似乎带着什么大范围的探查法器,径直朝不二遁来,当正围住。
“站定了,”领头修士喝道:“哪一宗的修士,叫什么名字?”
不二换了声音,恭敬回道:“贾三一,神农门弟子。”
“秦南封禁,你不知道么?”
“我因尊师之命,方从西北军营告假回宗,一路埋头赶路,只挑近路,未曾遇到什么道友提点,才一路行至此处。”
不二说着,往那领头修士袖中掷了一道灵光。
“知道了,”那修士一摸袖中,揣见是几枚中阶灵石,当即缓了脸色,“你往川北走罢,再叫我瞧见,有你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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