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背负如此之重,已由不得藏剑一随心所欲。
“叫我如何放得下?”
他心内的矛盾,堪比此刻虚无空间中的情形。
他用心神唤来十余柄银光宝剑,如数道游鱼般在自己身侧急速环绕。
白色雾人驭使的光剑散出柔和的光,把整个虚无空间照得温馨明亮。
徐和带柔的剑气肉眼已然难见。
但就是无处不在,似融入空气之中,将他四周包裹的密密实实。
这些剑气与温馨的光亮,就仿佛师门之恩。
将他牢牢困在不可寸进的一隅。
倘使他一直沉浸在此间,很有可能终身无法窥及大道。
假若突破剑气,便可踏上正经的前程,追随自己心中所想,遨游天地之间。
但突破之后,如何去面对曾带给自己温暖和保护的光亮。
藏剑一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但眼下的情形,剧烈的矛盾,天差地别的结果,让他不得不难以抉择。
暂时抛开这件令人纠结的事情。
再看四周徐和的剑意,也与自己格格不入。
“到底还是选错了光门。”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步入通灵境之后,藏剑一走的是永争魁首的剑之求魁大道。
这些温吞的,徐和的,不求上进的,以德感人的剑气,几乎求魁之道截然相反。
“倘使,我走的是剑之清风,剑之原野,剑之普照,剑之星空,等等之类,应该可以从这徐和剑气中有所感悟罢?”
“说不定,”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李大帅当初布置这些光门,便有让我们每个人在此寻找自家机缘的暗意在内!”
假使入门之前,自己再谨慎理智一些,选择那道充盈凌厉剑气的光门,现今可能已大有收获。
又往深处去想,“通过考验,便一定要战胜这雾人么?”
“未必。”
李大帅想寻到一位传人。
这便不必看谁的本领高强,只看众人悟性即可。
在这种情形下,说不定谁在虚无空间种领悟深刻,谁的机会便大一些。
他放目四周的剑气,没有丝毫值得自己去领悟的剑意。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当初选择这道光门,为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突破考验,现今反倒成了作茧自缚之举。
“我处处争魁首,时时争第一。”
“有时难免功利心过重,难不成落了下乘?”
弥漫在半空之中的徐和剑意渐渐向他靠拢过来,仿佛要趁着他道心失守的时分,将整个人彻底包裹进来。
在剑意触及感知的一瞬间,他猛然醒了过来。
温水煮青蛙,是最可悲的沦落。
他立时抛下所有杂念。
“我只争第一。”
“我的大道便是如此!”
不管师门之恩如何。
不管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
也不管李云憬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管她最后会通过哪种考验选择大道传人。
“此番考验便我只争第一!哪怕只是第一个打败对手!”
心念及此,周身银光宝剑光芒盛到极致。
突降而至的大道顿悟,来得甚是巧妙,甚为及时。
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赢得最终考验十拿九稳了。
……
张剑锋盘腿坐在地上,头顶的重剑散去青光,露出原本的模样。
剑身粗大笨重,没有开刃,并不锋利,浑身散着厚重粗拙的气息。
他对面同样盘腿坐着一个雾人,驭使一柄粗大的法剑,夹着浩荡的气势,与张剑锋的重剑激烈对撞。
“这雾人的实力明显会随着我攻势的轻重缓急变幻,怎样才能胜过它?”
虽然久战不胜,他面色却沉得很稳,心中不曾有半点着急,一如初始。
对于李云憬的真传,他并不是十分期待。
一来,对方走的大道与自己不是同路。
二来,不管是提升修为,提高战斗力,还是获得功法、宝物、丹药、符箓、传承,等等一切,都不是他这次危险旅行的真正目的。
……
魏不二猛地低头,从猩红双眼的魅惑之中挣脱出来,出了浑身的冷汗。
“原来。”
他低着脑袋,苦涩叹道,“那日在银球之内,你没有昏迷。”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意味着自己当时试图击杀李云憬的举动,也被对方察觉了。
“把头抬起来。”这是李云憬冰冷的声音。
不二犹疑一下,还是照做了。
才瞧见李云憬恢复了正常的状态。邪魅、诱惑、欲望通通消散一空。
双眼又变为深邃的漆黑色,仿佛先前的猩红只是一场幻觉。
“在银球中的时候,我的确昏迷了。”
她神色平静说道:“但如果连你掀开面具都察觉不到,我岂不是白活这么多年。”
不二很快镇定下来,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还能活到现在,证明李云憬没有打算杀人灭口。
“为什么那时候不拆穿我,”他现今倒有点好奇了,“时间过去这么久,又把真相说出来?”
“有两个原因,”李云憬面无表情地回道:“不过,你不必知道了。”
她原本没有打算说很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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