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他的这位故友,投在降世营副帅楚愤门下。
楚愤跟李云憬又不大对付,说不定可以从对方口中探出些什么。
他本就是个急性子,如此想着,当即便已动身,直往降世营而去。
(二)
时已入夜,无星无月。
李青云从大帅营房出来之后,脸色沉沉往回返。
他的心情好不起来。
迁宗一事看起来已谈妥。
但没想到,竟然要付出将魏不二请出云隐宗的代价。
自家弟子的去留,不能由自己决定,这是很惨淡的事情。
更何况,从他个人的观点来看,魏不二是十分看好的后辈。
李青云依旧记得魏不二还是一个扫院杂役的时候,他半路拦下自己,苦苦跪求入宗,在地上磕头磕的满头是血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便觉得这个小杂役倔的,又活套,又很有决心,有点自己的影子。
他见证了魏不二从杂役,到入门,到傀蜮谷大放光彩,再到步入通灵境,再到西北,带着碾冰院在西北继续上演着优异的表现。
他一度将魏不二放在了遥远未来,元贞和狗戴胜之后,掌门候选人的位置。
再不济,也会是宗门未来的栋梁肱骨。
现今,竟然要亲手将他请出云隐宗。
这真是世事难料,又无有如人所愿者。
他挣扎又困扰。
方才与李云憬周旋之时,一度想开口拒绝对方的条件。
但想起云隐宗在西北的处境,想起百余张鲜活的面孔,终是选择默声不语。
他心中长叹。暗自想到:“暂且没有答应又能如何。李大帅持刀相问,我岂有不从之理?迟一天,早一天,还是要将此事与不二讲清楚。但叫我如何开口……”
更何况,将魏不二请出云隐宗之后,还有更麻烦的事。
西南月昔山灵脉该如何处理?
那座灵脉现今还寄在魏不二名下,照理而言,倘若魏不二离宗,灵脉也应归对方所有。
但云隐宗已在月昔山灵脉投了大笔灵石,诸多聚灵阵刚运转没有几年,远未到收获的时候,叫他如何拱手相让。
不行。
断断不行。
那灵脉是云隐宗复兴的重要基石,是他寄予无穷厚望的所在,绝不能……
他正在心里发着狠,远远瞧见一个熟悉人影遁来。
定睛一瞧,竟是魏不二来了。
(三)
魏不二路遇李青云,便上去行礼,道了一声掌门师叔。
李青云笑问:“去见大帅?”
不二应过,又问:“掌门师叔来此,可是为了与大帅商议迁宗一事。”
李青云不答话,只点了点头。心中却想,魏不二不称师尊,却说大帅,这是什么意思。
不二瞧出他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便问:“是谈的不大顺利么?是否需要弟子出面……”
“今日不必了,”李青云轻轻叹了口气,“你且去寻令师,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她若提起迁宗一事,你便说……算了,你去吧。”
不二还想再问,但见李青云无心应答,只好告别。
走了数十步,忽然转头瞧去,只见李青云落寞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中越来越淡,忽而扭曲了……
……
到了常元宗驻地后,不二径直找到寻过营房。
他推门便入——来的次数多了,就不再讲究礼数。
却没料到在屋中见到了李云憬的徒孙——春花。自从青羊镇一别,两人再未曾得见。
此刻,她面色冰冷,手持一柄宝剑站在屋内,剑锋直抵寻过喉咙,将杀人的眼光也投向他。
不二这才想起在青羊镇春花被寻过玷污的往事。
不二刚来西北时,以为春花会跟着李云憬来西北,未想到猜错了。
又想自己当时是何等瞧不上寻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和他拜了同一位师傅;在青羊镇时自己还站在春花那边,现在却物是人非,真是造化弄人。
“我当是谁,”春花见不二进门,当即向他投去一道寒风般的目光,冷笑道:“一丘之貉。”
“算你今日命好。”她说着,收起宝剑,又对寻过说道,“只当我给你写遗嘱的时间。”
说完,便冷冰冰地出了营房。
经过不二之时,也未曾有半点好脸色。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二望着春花背影,不禁问道。
“世事无常啊,”寻过满脸无奈,“春花今趟找过来,只说大帅告诉她,现今我与她一般修为,强弱无差,可以寻我报仇了。两人生死各有天命,师门不会干涉。”
“好端端的,大帅怎么会突然想起此事?”
“这如何晓得?”寻过说着,苦笑一声,“阿弥陀佛,小僧的安稳日子到头了。”
不二好笑道:“只怪你当初自要作孽,今日报应来袭,也算迟到了。又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浅。我现今还觉得稀奇,那日在青羊镇,何等危急紧迫,大师还能临危不惧,有闲情逸致做那档子事,当真色胆包天。”
“小僧知错了。”寻过指了指自己胯下,苦涩道:“我那时犯的错,这几年被师尊这般折磨,成了阉人一个,每日欲海来袭,却无口发泄,也算报应不浅。春花姑娘若觉得我这般凄惨,还不能一泄心头之恨,非要杀了小僧复仇,小僧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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