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祭坛已经离得不远,她甚至能看清祭坛顶部立着的血祭族人的雕像。胜利却似乎正在离她远去,楚执的身子越来越沉,她能感觉自己抱着他的胳膊在一点一点往下滑;邪欲也在扰乱她的心神,让她的心跳不断加快;两个人族修士也似乎很快就要追上来。
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愈加清晰。她心头往下沉,回头一瞧,魁梧男修就在离自己四五丈远的地方。
最后赴之一搏好了,结果她不敢去想象。
她从袖中抽出一道细细的宝剑,这是为了抵抗邪欲而准备的——假使有一日,她无法对抗邪欲,便可以刺伤自己以获得清醒。就算遇到最坏的情况,她也可以选择结束自己或者对方的性命。
她的内力附在剑锋上又化作剑气,冲着魁梧男修一挥而去。
男修似乎早就有所预料,直正一掌拍来,浩荡的内力瞬时间将剑气拍碎,反向她涌过来。
这一掌来的实在太过霸道,内力夹带的劲风先一步刮在她的身上,让她身形有些不稳。她只怕这一掌内力击在楚执身上,硬着头皮举剑迎上去。
宝剑撞在内力所成罡风上,瞬间被击退回来。她只好把全身内力顶在身前,以免罡风波及到楚执,但在两相一触的刹那,巨大的冲击力如潮水般漫涌而来,她还是被轰得往后退出数丈,腹内气血翻涌,那股邪欲又趁势倒涌上来,让她一阵心乱。她又往后看了看楚执,好在对方的内劲儿已被她全部卸去,楚执并未中招。
“得罪了。”
魁梧男子冲她拱了拱手,一趟冲向前方。
紧接着,骑虎男修也一跃而过。她怎肯轻言放弃,一把抓住白虎的尾巴,跟着往前冲了几丈。白虎大抵是觉见了什么,硬鞭一样的尾巴上下甩动,把她颠的半空中乱舞——这样的颠簸她能受得住,楚执却担不了几下的。
正犹疑间,骑虎男修被白虎甩尾的动静惊动,扭头瞧过来,二话不说一掌拍得她脱了手。她和楚执从大道上划过,往蝎海中坠去。
她扭头一瞧,看见废墟中无数只红色的眼睛发着光,无数个蝎螯张开又合起来,铿铿作响。她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冲着蝎海猛地拍出一掌,借着这股反力重新回到大道上。
再往前看,魁梧修士已经离得很远,马上就要冲到祭坛前。三个角族人也超过了她,就在前面不远处。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潜意识里知道希望已经极其渺茫,但还是继续往前跑着,脚步轻飘飘的,身体有些脱力,咬着牙晃晃悠悠硬撑。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渺小、无助。
忽然,从前面祭坛的方向传来了低沉的钟声,“铛”“铛”“铛”。
她抬起头,看见魁梧男修走上了祭坛的阶梯,一步一步向最高处行去。
白虎青年和三个角族人见此情形,都缓下了脚步。她却用尽了全身力气,继续往前跑着。忽然听到身后,楚执微弱的声音:
“别走了,我不成了。”
(二)
她的心直坠谷底,回头一看,楚执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
楚执说:“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她说:“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能救活你。”
楚执说:“这蝎毒太厉害了,我浑身上下痛的厉害,好像有一万只蝎子在咬我的肉。我撑了这么久,再也撑不住了。”
她说:“你别怕,我去砍死那些蝎子,把它们做成解药给你吃。”
楚执摇了摇头,说:“人早晚都得死,我看得开。但没能治好你的病,我实在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碎了。这么多年来,楚执一直在为她的病东奔西走,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违反宗盟的禁律。这一次,他冒险进入古城还是为了看好她的病。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哭过的她,终于掉下了眼泪。一颗,两颗,三颗,连成了串儿往下滚,越滚越凶,好像要把前半辈子攒下的眼泪一次全部涌出来。
楚执说:“你的病是老祖儿子造的孽,但老祖护短……你不到悟道境千万不要找他的麻烦。这次大战了结,你也不要在是非中摸爬滚打了……开门立宗的事情……不要耽搁……”
说完这些话,他似乎用尽了所有活人的气息。
他眼巴巴地,郑重地瞧着她,似乎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想告诉她,但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啊啊的沙哑声。
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他忽然想起了林安,想起进入古城前他的所作所为,冥冥中一切都好像早已注定了。
(三)
路两边虽然是险恶的风景,但不二却觉得风和日丽。因为岁月坚决反对,他不再强把她抱起来。他想拉着她的手,她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往前面走。
他也不着急了,毕竟前面已经走了很多人,落得太远一时间也追不上了。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宏然界,他就更加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刚从寒冰界出来的时候,他故意看不懂她的心思,故意疏远冷漠她,还想着以后永远不相见。却没想到,在昆弥城的小院儿里,他还是栽倒了她的手上。
到后来,就算确定了关系,他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现在好了,随便旁人怎么想罢。他准备好了后路。
他问岁月:“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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