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典无疑身殒道消了。
直到此刻,他仍未留下什么豪言壮语。
但方才种种,就此镌刻在不二脑海中,毕生再难抹去。
他终于明白尤典之前精心布局,战场上步步为营,诱敌深入,直到最后险些将这个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可怕敌人双目废去。
又忍不住在心里痛惜,此人智计过人,绝顶聪明,只可惜受限于资质平平,直到陨落也未曾突破开门境。
秀秀道:“人生难得几回搏,他在生死之间,尽其毕生之力,纵是身死道消,也应当百无遗憾了。”
在场众人看得浑身血脉偾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多人心中都忍不住想:大丈夫便该如此,生而慷慨激昂,死了也是百般洒脱。
更有人想到:此人虽是无名之辈,但所作所为,比起各大宗门这些大有名声的魁首弟子,更称得上人中魁首。
既而纷纷反思自己,像我等这般为了活命,躲在这里做个缩头乌龟,便是明智之举么?
一时间群情激愤,皆欲冲入场中杀个痛快。
蟒蚺失去一只眼睛,此时已愤怒至极,指着众修士叫道:“把他们通通放开,让我杀个痛快!”
话音刚落,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人,面红耳赤,喊道:“横竖也是个死,倒不如像这位老兄一般,洒洒脱脱站出来,为我人族修士的尊严拼死一搏!”
说着,又有人喊道:“狗畜生,来跟大爷比一比!”
声音之中难掩一丝颤抖,但人已走出场地。紧跟着,人族修士纷纷站了起来,个个怒不可遏,心情忿动,初始尚是杂七杂八的怒吼烂骂声。
到最后,八百多人的怒喝声汇成一句宁死不屈,人人都往场内中央涌去,要和角魔决一死战。
魔女脸色一变,忙冲蟒蚺说了一句。
这回不二和秀秀终于听清楚了,她说的分明是:“万不可冲动,要以大事为重!”
蟒蚺原本怒气冲天,但听了她的话,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忽而怒极愤愤,忽而又似委屈不已,过了许久,终于退了回去。
秀秀便想这些角魔究竟在谋划什么?究竟是什么大事,竟让蟒蚺放弃了大开杀戒的冲动。
魔女冲蟒蚺微微一笑,蟒蚺一扭一扭回到了她身后。
场内仍是响彻着人族众人整齐划一的怒吼声。在角魔的拦阻下,他们推推搡搡,冲来冲去,一片混乱。
魔女面带微笑,轻咳一声。紧接着,每个人的耳边都似乎传来这声轻咳,直冲耳内。
下一刻,嗡的一声,似惊雷在脑袋里炸裂一般,一众人齐齐抱着脑袋倒在地上,痛的不可堪言。
半晌,一个个缓过神来,艰难起身。有人道:“臭婊子,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别折磨你大爷。”
魔女笑道:“方才蟒蚺尊上不慎失手,伤了贵族修士,大家不必惊慌。我们既是比试切磋,自当点到为止,接下来定会手下留情,请各位放心。”
“咱们原先所做的约定,仍然有效,哪一位还要比试,大可走出来。”
话方说完,便有人叫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子们怕过你么?”说着,数百人齐齐走了出来,个个叫嚷着要杀魔解恨。
魔女微皱眉头,心道这架势一起,岂不是要被人浑水摸鱼?
略做寻思,便从人群中点出十几个,解开他们的禁魔锁,笑道:“好,好!你们先来比试。”说着,点出十几个青角魔,与人族修士一一对上。
众人原本是想同蟒蚺拼个你死我活。
但魔女害怕蟒蚺大开杀戒,才如此安排。
既然混战将起,众人寻思说不定能趁乱觅得逃生的机会,便各自找了一个角魔对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用喊开打,双方已杀成一片。
一时间,战场上,法宝与符箓齐飞,怒喝之声并七彩术法一色,当真是百般热闹。
不二见此情形,便问秀秀:“混战既起,是不是可以趁机……”
“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秀秀道:“只凭这十几个修士,联起手来也不是魔女的对手,即便加上咱们三个,自然也无济于事。现今还是继续蛰伏等待机会为好。”
不二看了看场地中央,说道:“我只怕咱们等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向场内瞧去,只见木晚枫静静站着,并无出战的意思。
如此一来,她身上仍然缚着禁魔锁,即便自己冒险冲进去救人,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他想了想,便取出霹雳子丸,注入一道法力,子丸当即闪了三次蓝芒。
按照二人的约定,这意思便是“大难将至,从速逃命。”
向场内瞧去,木晚枫果然感应到了自己传递的消息,低头一瞧,却是眉头紧皱,半晌给不二传回一道消息,竟是单闪了一道红芒。正是“自身难保,各求生路”的意思。
不二心头一沉,木晚枫显然不想连累自己,反倒让他难办了。他忽然又想到,字母丸传递讯息是要靠法力的。木晚枫被禁魔锁锁住,怎么能输出法力的?
抬头去再看场中,秀秀说的不错,在场之中,真正能一对一敌得过青角魔的修士真的没有几个。
只过了片刻,已有七八个人族修士,被打晕在地。
待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又有数个修士伤退场外,众人趁乱溜走的谋划自然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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