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从年初开始,政府便宣布封山,禁止闲人进入,连庙里的和尚都撵了出来。
镇民的收入一下子就变得紧巴巴,首当其冲的便是旅店和饭馆。老百姓受不住,选举代表去镇政府请愿。镇政府也愁啊,上头直接下的令,一个镇长能管个毛线?
好在上头回了话,以后要搞科研基地,近千人常年驻扎,吃穿用度全从镇上采购。听着挺不错,但一千人的消费才有多少?跟每年一百多万的游客能比么?
可是没办法,红头文件拍在哪儿,就得照做。于是镇民又纷纷转移目标,憋着法儿的走门路,以得到经营资质。
老刘就是个好命的,费尽心思拿到了一条渠道——负责给山里送菜。每三天一送,每月一结,已经送了一个月。
今天又是送菜的日子,他开着那辆小货车,拉着满满的一车菜,从镇子开往南山门。
这山门早就变了样,全队士兵把守,路障堵得跟城墙一样。货车到了近前,乖乖停下,士兵先检查车辆和通行证,再核对人员,准确无误后才挥手放行。
老刘不敢搭话,顺着盘山道往上走,然后往北拐。开了二十多分钟,直到看不见大路,才停下了车。
前方有几个人在等候,招呼道:“来了,今天晚了点。”
“我不也得收菜么,对不住,对不住。”
老刘连忙道歉,又递上香烟,笑道:“咱们不靠种地为生,一下要这么大的菜量,我都得去乡下收。”
“嗯,注意点就行了……”
那几人不置可否,随意推回香烟,却是没收。
这车上以蔬菜居多,萝卜、白菜、土豆、菠菜等等,还有两板刚做的豆腐,肉类也有些,就是非常少。
他们忙着卸车搬运,一筐筐的往山上挑。从这里再上去,却是一级级的青石阶,高处林木茂密,掩映着一座建筑群。
老刘是本地人,自然晓得:此地叫朱岭,岭上有座齐云道院。这道院为明代所建,一度香火兴盛,后来道门衰落,又为僧家所用。几经变迁,齐云道院就成了佛道合一的寺庙,供着玉皇、如来、观音等神仙菩萨。
原本有个假和尚团伙在此经营,听说都被轰了出去,如今住的不知是何人。
老刘十分好奇,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当即,他跟对方交接完毕,又颠颠开着货车返回。
那几人则挑着菜肉上山,进了道院之中。
迈进大门,抬眼便是正殿,左右另有偏殿。殿后有门有廊,连着寮舍十数间,都是砖木结构,形成了一个个小院落。
此地颇为清静,时有穿着道袍的家伙来回走动,皆是超然绝俗,言谈间轻声细语,论道玄玄,倒像是世外仙居。
而他们直奔厨房,开始洗菜切肉,生火做饭。
菜是清淡的素斋,当然烹调的极为出色。肉食少量,以鸡肉为主,辅以猪、羊。
除此之外,便是那一大锅粥米,煮的半稠不稠,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粥米似乎非常珍贵,竟有两个人专门照看,尚未盛出,就飘散着一股神奇的清香。
不多时,饭菜备好。
为首一人瞧了瞧,吩咐道:“敲钟吧!”
“是!”
一人应声而去,过了片刻,就听钟声杳杳,白云天外。
…………
“当!”
“当!”
某间静室内,谭崇岱正与王若虚争论符法,忽听外面钟声传来。谭崇岱一顿,遂道:“稍停,回来再辩。”
“哼,我还怕你不成?”王若虚毫不示弱。
这二人都是神霄分支,在关系错杂的道院中,算是天然同盟。当然谭老道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丫还是特异局的卧底。
俩人出了门,左右各有房屋,左边没有动静,右边门开,也出来一位。此人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带着一股凶悍之气,正是闽南临水宫主持,闾山派传人黄辉光。
“师兄!”他辈分略低,见了谭崇岱,却是施了一礼。
“呵呵,不必多礼。师弟几日不见,最近可有心得?”谭老道问。
“心得不敢当,只是以前身在闽南,鼠目寸光,来此真是大开眼界。”
闲说了几句,三人一同前往饭堂。
这一路,遇到的道士越来越多,有乾(男)有坤(女),有老有少。这些人从各处走出,又泾渭分明的划成两拨,很明显,一拨是全真,一拨是正一。
话说不久之前,各派选取优秀弟子,齐齐送往京城。他们先是上课,对当前环境有一个详细的了解,然后来到天柱山,在此住下。
据上一次统计,天下道门共62派,如今还存在的,只有47派。
基本上,一个门派能出一名弟子,个别的有两名;没有弟子的,宗主便亲自前来。不过呢,其中有不少浑水摸鱼的,在京城就被淘汰。
最后剩下36人,全真占20,正一占16。
要知道,两大道派斗了一千多年,早就不死不休。而在如此特殊的形势下,竟然破天荒的同吃同住同生活,所有人都不适应。
这帮人都是各派精英,谁也不服谁,有官方压着不敢大动,暗地却小摩擦不断。
就如吃饭,全真戒律严明,不食荤腥。正一就不同,他们除了牛肉、乌鱼、鸿雁和狗肉不吃,别的像猪羊鸡鸭肉,非斋戒日都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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