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外边,围观百姓的议论声音,也渐渐多了,渐渐大了,变得十分吵杂。
苏庭看向表姐,笑意吟吟。
苏悦颦见他言谈如此凌厉,气态如此自信,彻底放下心来。
“苏庭!”孙家管事见状不好,当即大喝道:“白纸黑字,契约在此,上边有你的笔迹,你还敢抵赖?”
“孙家可是家大业大,要寻个书法高明的,模仿我苏某人的笔迹,也是不难。”
“你要抵赖不成?这可由不得你!”
“自然由不得我,但也由不得你孙家胡编乱造。”
“你想怎样?”
“验!”
苏庭声音,宛如金石,掷地有声:“验明真伪,方能知晓!”
孙家管事气得发颤,指着苏庭,手指有些发抖。
公堂内外,除却方庆等本已心生敬重的几人外,其他熟悉苏庭的人,无不感到愕然。
这个卧病在床,少有见识,年纪尚轻的少年,竟然能有如此凌厉的锋芒,竟然能有如此镇定的心态。
一番对话,竟有慑服孙家管事的味道。
“验明真伪?”
方庆沉吟道:“确实应该验明真伪,适才本官仅是扫过一眼,未觉端倪。既然苏庭有此质疑,也该让他放心才是。”
说着,他偏头说道:“师爷,你去看看。”
师爷略有迟疑,先前他已看过了一回,并未看出破绽,也未看出伪造,再看一遍,多半也是如此。莫非要他昧着良心,指鹿为马,以真作假?
苏庭见状,心中一凛,正要开口,阻拦下来。
然而孙家管事却已先一步开口,道了声:“慢!”
众人目光看向了他。
孙家管事心中也颇没底,他大约能猜测出来,方大人跟这苏庭似乎相识,师爷跟苏庭也有眼神对视。
虽说孙家势大,怎么看也比这苏家孤子的分量,来得更重,按道理说,方大人哪怕偏私,也应该偏向孙家,可他心中想起适才察觉的细节,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大人。”
孙家管事深吸口气,道:“适才师爷未曾看出端倪,如今再看,哪怕认得契约为真,他怕也不认。如此,小人看来,该另寻他人,令此人心服才是。”
苏庭不禁在心底为这孙家管事赞了一声。
只是师爷已是不喜,他作为方庆幕僚,能被人称作师爷,本就是一个敬称。这个名字,便是他数十年来的显赫名声,如今孙家管事竟敢质疑,当即有些恼怒。
然而这时,方庆略微挥手,只问道:“那你觉得,该当如何?”
第四十章 书法大家
“那该如何?”
方庆这般问了一声,目光扫过苏庭,又落在孙家管事身上。
“回大人。”孙家管事躬身道:“遥县有位书法大家,名声甚好,与我家老爷相识,可将契约及苏庭亲笔,送与他看,由他鉴定。只是……”
“只是如何?”方庆道。
“只是这位苏公子……”孙管事看了苏庭一眼,眉宇一挑,道:“不知到时,鉴别为真,他是否还要抵赖?”
“既然与你家老爷相识,鉴定出来的结果,苏某人自然不信。”苏庭挥了挥手,冷笑道:“不过,我苏家可不识得什么书法大家,也没有银两可以找人来共同辨别,既然如此,也不为难你,只要你鉴别出来的结果,能让方大人觉得属实,苏某也就认了。”
方庆未想这事又推在自己身上,沉默了一下,一时无言。
然而就在这时,袁珪偏头看了过去,问道:“那位书法大家,可是姓梁?”
孙家管事道:“正是。”
说着,他顿生喜色,道:“袁捕头识得?”
“识得。”袁珪上前一步,朝着方庆拱手道:“这位梁大人,本是京城文官,官拜从六品,如今约有六十,想来是卸任归乡了。当年卑职曾护卫过梁大人,他也是刚正不阿,宁折不屈的人物,若真是他,必然可信。”
“哦?”
方庆微微挑眉。
苏庭摸了摸下巴,暗骂道:“这厮一点儿也不懂审时度势,你现在是孙家的人证,算是站在孙家那边了,现在已经不是中立的了,还想给那书法大家当人证,心里就没点数么?”
他在心底吐槽了几句,就见方庆看了过来。
苏庭略微点头,以示同意。
方庆深吸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便请这位梁老先生,以作鉴别,且看这契约是否伪造。”
苏庭躬身一礼,笑道:“大人英明。”
孙家管事也不甘示弱,拜了一礼,拍了一声马屁。
这个案子,便暂时告一段落。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苏庭又拖延了两日。
……
苏庭领着表姐离开衙门,而守在门前的邻里乡亲,纷纷凑上前来。
有些是纯粹凑热闹,有些则是真心在意,有些则是心思复杂了。
苏庭不愿琐事缠身,随口应答了几声,便拉着表姐匆匆回家了去。
而这一日,风和日丽。
但孙家与苏家的官司,引起了不少人的谈论。
落越郡一下子热闹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百姓忙碌一天,才到闲暇事后,这茶余饭后,便不免提起此事。
一时之间,这一桩贫家少年与孙家的官司,竟有些传遍了落越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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