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便也有酒宴,只是大多席地而坐,显得不那么正式拘谨。只是那些花魁大家之人,大多有座有案,不比男人这般随性。
却是众人也开始取了纸笔,便是知道今夜最后的活动,一天的游玩,许多人一路之上不断思索,不断咬文嚼字,最后还是要等着在这个时候大出风头,文人交游,除了真正至交好友之间会少了攀比,其他时候便是少不得有一番争夺,文人要吃饭,靠的就是这种争夺,争夺之下的名头,便是赖以生存的资本。文人相轻,便也在其中。
欧阳正自然不能扫兴,得顺应众人的念想,已然举杯说道:“今日面对这等美景,还请诸位才思,颜大家与众多大家都在场,当为诸位传唱天下,以显我大江才俊文风之鼎盛。”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每个能文之人,写出作品之后,皆是能自我欣赏,觉得上佳不凡。但是当有比较之后,大多数人也能识出高低优劣。
众人都憋着劲在写,把自己这一天游玩之后憋出来的词句写出来,不论是登高望远以表旷达胸怀,还是山清水秀来显品格高雅,文字之中,总要有一番表达。
马永仁自然也是提笔在写,奈何一旁的马子良却是提着笔,只是盯着身旁的五叔在看,似有所求,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得口中喃喃说道:“白天只顾着看景了,倒是忘记想些词句,一时半刻的,当真有些为难。”
马永仁听得话语,转头看了一眼,感受到了马子良不时投来的目光,回头看得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似乎知道马子良眼神之中求的到底是什么。
若是今日马永仁没有在众人面前丢了老脸,兴许无所谓之下,便也应了马子良所求之事,毕竟这马家还是要靠后辈之人去撑起来,当年年轻的马永仁也并非没有经历过这般的事情,长辈为了晚辈出名,代几笔诗词也是有过的事情。爱子心切,人之常情,虽然在人品之上有差,但是为了家族传承,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诗词不过就是博取名声的东西,并非科举要考的内容。许多人眼中,诗词并不一定是用来娱乐自己表达自己的,就是单纯用来博取名声的。
却是此时的马永仁,有些纠结,不是良心上的纠结,而是马永仁也期待着自己的作品能把白天在山顶丢的面子给找回来,甚至隐隐也有要把那名叫徐杰的小子压过一头的想法,这样才能真的把脸面争回来。如此,也就有了几分纠结。
纠结几番,马永仁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写就的词给侄子马子良,便也只当做没有看见马子良的眼神。
马子良等候了几番,只得懊恼着不再去看马永仁,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白纸,抓耳挠腮起来。
再看不远的徐杰,笔也再写,口中还与一旁的欧阳文峰调笑:“文峰,此番回去,我大概是要往江南走一趟了,去见识一番江南文坛盛况。”
欧阳文峰闻言,停了停笔,口中答道:“文远,当真是羡慕你啊,江南烟雨好,我老早就也想去,奈何家父有言,不得举子,不可出远门。说是读书有成,再行万里。不知你此去多久回来。”
徐杰也停了一下笔,答道:“至少要中秋之后才回,一去便是七八个月。”
“七八个月?唉……好不容易寻个知交结伴进学,不想又成了形单影只。走的时候说一声,我到场与你送行。”欧阳文峰口气中有叹息之意,但是面色还有微笑,话语而出,便是有一份不舍,却也为徐杰去江南而高兴。
只是两人身边,还有一个欧阳文沁,此时这个黑瘦“少年”,也停了笔,直往徐杰看去,似也有几分不舍之意。
徐杰调笑道:“送行倒是可以,可别泪眼婆娑,舍我不得。”
欧阳文峰煞有介事答道:“你既不是我红颜知己,又不是我枕边美人,岂能泪眼婆娑舍你不得。”
徐杰闻言只是浅笑,欧阳文峰听得笑声,抬头看得一眼,便也知徐杰是在开玩笑,也是大笑道:“舍你不得,到时候我便是泪沾满襟,哭送十里不愿回头。哭得旁人以为我那文远兄重病缠身,小命难保。唯有如此,才对得住我这份情义。”
徐杰听得也是大笑,只道:“一言为定,不哭成这般,我可不饶你。”
待得欧阳姐弟诗词皆已写罢,已然往头前那些老夫子送了去,回头看得徐杰,却还在奋笔疾书。
头前已然开始品评,那颜思雨大家更是已然开口在唱。不想徐杰还在写。
欧阳文峰看得徐杰面前的纸张写得满满,随后又换了一张,便也在催:“文远兄,写什么长篇大论呢,上一次你第一个交了词作,这番却是落后了这么久,叫人笑话去了。”
徐杰闻言,并不停笔,依旧奋笔疾书,口中却答:“待我写就,你便知晓了,这九宫山,几言几语岂能说得清楚。我挎囊之中有一些有趣的东西,你且读来看看,读完与我说说感受。”
欧阳文峰已然听得几曲诗词,便也知道自己的难以出彩了,回头便去翻徐杰放在一旁的挎囊,翻出一大叠写满文字的纸张,上面还标有页码。便是徐杰最近开始写的小说了,已然写了不少。
欧阳文沁本还在等着那大家唱自己的词作,看得欧阳文峰拿出了一大叠徐杰写的东西,便也不等了,而是转头来看,待得欧阳文峰看完一张,接过来便看。
徐杰叫欧阳文峰看自己的小说,便是想知道自己写的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吸引人。也该有个读者回馈,如此才知道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若是无人觉得有趣,那便也不写下去了,改写其他东西,比如改一改《三国演义》之类的东西试试。只是个文抄公,不到万不得已的场合,徐杰也不想多当,毕竟徐杰也是读了这十来年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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