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下皆知,皇帝夏乾身体状况极差,咳嗽许久不好,去年年底甚至两三个月不曾上朝,今年虽然偶尔上朝几次,却也多并不理政,只是走个过场,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是咳嗽连连。
这天下皆知,老皇帝命不久矣。
身为嫡长子的吴王夏翰在这苏州城,早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每日早起等书信,睡前看书信回书信,书信来去,遍及大江南北,汴京来的最多。
即便是看书信,夏翰都坐立不安,身旁一个伺候的老太监,名唤王恩,从夏翰出生就在旁边伺候,一直跟到如今,便是心腹中的心腹。
夏翰面色越发难看,忽然把一封书信直接扔在地上,甚至伸手在案几之上挥得一下,地上立马一片狼藉,口中还怒道:“岂有此理,这些老狗,一个个狡如狐狸,本王这般的厚礼,换来的却是这些回信,父皇还有几日可活?他们还这般瞻前顾后,待得本王登得大宝,一个个满门抄斩。”
王恩躬身站在一旁,连忙俯身去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这位主子的话语,王恩听得明白,最近从王府去了几十封书信到汴京,收到的答复显然并未让主子满意。
“王爷,世人皆是这般,以为自保之道。到得朝堂诸公的地位,多是求稳,即便不能权倾朝野,也多求一个安享晚年。如今这些老人大多如此想法,若是想成大事,还得去拉拢那些年轻之人,不论是三省六部的后进,还是军中的年轻军将,这些人多想节节高升,想那一步登天,拉拢之,用处必然比那些公卿老朽要有用。”老太监王恩虽然没有读多少诗书,却是见惯了朝堂之事,说出的话语,自然有几分道理。
夏翰眉头紧皱,从案几之后走了出来,思索片刻,开口问道:“大伴,还来得及吗?往常本王从未把那些三品以下的官员放在眼中,而今临时拉拢,怕是来不及了。”
显然夏翰并未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没有一个真正的谋士在身边,许多事情此时临头,颇有些束手无策。朝堂高位之人,只要不是有切身利益的,大概谁也不会轻易参与夺嫡之事,如此当真是自保之道,那些有切身利益的,夏翰似乎并未有真正的助力。
王恩闻言,想了片刻,又答:“王爷,此事当做,不论来不来及,终归是要做的。还有捷径之法,便是把苏州兵马都总管秦襄运作一番,把他调入京营任职,如此可防万一。”
王恩当真算是出了一个不错的计策,这秦襄,一直统领苏州禁军,苏州兵马都总管虽然算不得领兵大将,但是也镇守一地。主要是秦襄麾下兵将,还负责守卫吴王府的安危。夏翰若是连秦襄都不能拉拢,哪里还能私自出苏州到大江郡去。
把秦襄调到京城禁军任职,显然也只是一个中层军官,但是这中层军官到了事到临头的时候,兴许还能真的派上大用场。
夏翰想通此节,连忙答道:“是极,那些老狗收了本王如此厚礼,这点事情应当能帮本王办好。”
此时门外一个小厮躬身站立,手上呈着一封书信,并不言语,只是等候着。
王恩连忙到得门口接来书信,挥退送信之人。夏翰拆了书信一看,面色惨白,口中说道:“岂有此理,父皇当真老迈糊涂了,老二何德何能,不过是能写些诗词而已,自小唯唯诺诺,竟然在此时奉诏入京了,岂有此理!”
王恩闻言也是大惊,连忙接过书信看得几眼,答道:“王爷稍安,广阳王入京证明不了什么,不过是宣德皇后枕边风而已,此时入京也不一定是好事,静观其变即可,兴许见了皇上立马就得回去,如此这皇位必然与他无缘。”
夏翰闻言面目狰狞不少:“若是母后还在世,岂容老二有此殊荣,当真岂有此理。他一个郡王,也想觊觎大宝,哼哼……做梦!”
老二夏文,宣德皇后所生。但是这宣德皇后乃后来的皇后,身为嫡长子的夏翰之生母懿德皇后已然病故几年。夏翰为吴王,是亲王之爵位,比郡王显然要高上一个档次。
但是广阳郡王舅舅一家,乃勋贵之家,势力本不大,只是如今这些勋贵,在那十几年前的大战之后,势力陡然直起,夏文舅舅姓李,李启明,枢密院副使,代表了部分军中势力。不论夏文什么性子,有没有能力,这皇位就是许多人的切身利益。
王恩几语,并不能让夏翰真的安心下来。便看夏翰已然往门外而去,如今老皇帝随时都有可能驾崩,哪里由得这般束手无策的等候。
第一百零一章 杀人与杀人之物
苏州秋夜,九月不凉,还有夏日的温热。
大船可从运河直入苏州,几十从长江中游而来汉子,从大船之上快速而下,船底最下面放着的几个箱子也被抬了出来。
徐杰看着这几个大箱子,开口问道:“二叔,这箱子里是何物?”
徐仲拄着拐杖已然在走,简洁答道:“杀人之物。”
徐杰似未听懂,身旁的徐老八却是笑道:“杰儿,利器也,军中硬弩!”
徐杰闻言一惊,陡然想起身边这些徐家汉子,当年可都是军中的效死之人,却是这硬弩乃朝廷管制之物,民间私藏,皆是重罪。身份低微者私藏强弓硬弩,徒三年到十年。身份高贵者私藏此物,那便更是重罪,甚至以谋反论。徐家镇可从来没有这东西,忽然从船上抬下来这几个箱子,徐杰已然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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