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也有人自负几分,期待徐杰写上一曲,如此比个高下,败了无所谓,胜了那就算是走运了。
诗词文章,其实很多时候并不好区分高下,能区分高下的,往往是一鸣惊人的大作,教众人心服口服。那些平常作品,实在难以分高下。文无第一,就是这个道理,只在个人观感。
有资格给别人的诗词文章定高低的,还真需要不同一般的地位。除了那些地位不凡之人,又有何人敢随意给文人水平定高低?强行做这般的事情,只会引火烧身。
当然,一些出名的花魁,倒是也有这个资格。因为大多数文人本就有求于花魁,需要借助花魁大家们扬名立万,这就是另外一个道理了。
酒桌上的诗词,还有一种玩法,一人吟一句,四句八句这么往下接,接不上的喝酒,下一个人继续接。
如此的诗,也不太可能出得什么佳作,但也是酒桌上的乐趣,也会带来许多欢笑,接诗之人,常常也会绞尽脑汁,绞尽脑汁不是为了接得如何好,反而是为了在格律之内接得如何好笑、好玩。
短时间内,总是有接不上的时候。这个“短时间”,在粱伯庸那里常常会比较长,到得徐杰这里,就会比较短。
就如刚刚轮到徐杰,徐杰才想得片刻,粱伯庸就起哄:“文远喝酒!”
随后同桌所有人都起哄:“文远接不上,喝酒喝酒。”
接不接得上倒是其次,文远喝酒才是主要的,酒桌之上,本就如此。这一桌的人,显然就是要徐杰多喝几杯,如此才是尽兴。
一旁还有白衣佳人,看着徐杰一杯一杯喝个不停,眉头直皱。忍了片刻,低声与徐杰说道:“你为何这般傻,他们是在欺负你啊。”
徐杰闻言笑了笑,与何霁月说道:“愿赌服输嘛,接不上喝酒就是。”
何霁月莫名有些生气,觉得徐杰不识好人心,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又看得一会,见得徐杰还在牛饮,又低声说道:“你为何这么好欺负?”
徐杰看着何霁月的模样,酒酣耳热,忽然伸手抓住了何霁月的手,笑道:“放心,喝不醉的,尽兴就好。”
何霁月白皙的面庞,已然红透,比喝了酒的徐杰还要红。被徐杰握住的手,也下意识往后一缩,转头看向窗外,再也不言不语,再也不理会徐杰。
徐杰也反应过来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酒还在喝,转头看向大江与万家灯火的何霁月,不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胸口起伏不止,一颗心跳动不安。
台上词曲不断,台旁的张妈妈却是着急上火,这个女儿啊,真不让人省心。
张妈妈无奈,只得左右看来看去,心中想着办法。
想来想去,张妈妈转身下楼,不得多时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之上一壶酒,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杯子。
颜思雨见得张妈妈直奔徐杰而去,心中一紧,便是琴弦都错了几个。
便听张妈妈开口说道:“徐公子,这是奴家女儿给公子备的好酒。”
正是酒酣的徐杰,转头一看,大手一抬,只叫:“请张妈妈倒上!”
张妈妈闻言放下托盘,玉杯子放在徐杰面前,拿壶倒酒。
酒一倒下,粱伯庸便是惊呼一声:“葡萄美酒夜光杯啊!文远好大的脸面!”
张妈妈也接话:“徐公子,西域葡萄酒,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徐杰自然认得葡萄酒,也喝过不少,倒是不觉得惊奇,拿起玉杯就饮,一口入腹,只道:“再倒一杯!酸涩爽口,只是酒味不浓。”
徐杰是真有些喝多了。
一旁的粱伯庸一脸的心疼:“文远真是暴殄天物,这般的好酒,岂能如此牛饮?张妈妈快给在下也倒上一点。”
张妈妈却笑道:“这可是颜大家送给徐公子独享的。”
徐杰又是一饮而尽,抬手再挥:“张妈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徐公子做主就是,反正这酒是徐公子你的了。”张妈妈方才不情不愿给粱伯庸等人倒上。这壶葡萄酒,可是张妈妈压箱底的珍藏,也有了不少年头。乃是张妈妈当年还是花魁的时候,江南有豪富人家送的一小桶,桶装泥封多年,从来舍不得招待人,相比之下,那玉杯子倒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今日只怪那女儿不省心,教她这个妈妈实在无可奈何,心疼肉疼。
众人浅尝细品,徐杰牛饮几杯,这壶葡萄酒也就见底了。
张妈妈看得众人尽兴,又看了看徐杰,方才开口道:“徐公子,酒兴正好,一会颜大家当下楼回去了,得换别家的清倌人登场了。徐公子是不是……”
粱伯庸闻言便道:“文远啊,吃人的嘴短啊。”
徐杰当真酒兴正好,转头看了看台上的颜思雨,正见得颜思雨一脸的不安,开口说道:“也罢,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元夕今日,便教颜大家名动天下!名头压过天下所有花魁大家。”
徐杰刚才还与何霁月说喝不醉,此时话语之中,已然有了许多醉意。不知这酒后的睥睨风范,这“大言不惭”的气度,是不是学了那个斗酒诗百篇的大唐李太白。
徐杰语出惊人,文人自负,文人托大,似也从来没有过这般自信的,开口就要让别人名动天下。与其说是让颜思雨名动天下,不如说是在自卖自夸,夸赞自己要写出的诗词将名动天下,在说自己的词要压过天下所有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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