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第一次进入后宫,却丝毫没有欣赏这皇家园林的心情,随着卫六与几个太监,快步而行。
一处宫殿之前,站着几十个官员,皆是愁眉不展,宫女太监进进出出,但凡出来一个太医,所有人都围上去追问不休。
徐杰停住了脚步,人群之中,有欧阳正,有谢昉,还有广阳王夏文。还有人源源不断往这处宫殿而来。
徐杰寻着欧阳正而去,欧阳正正在追问一个出门而来的太医。
却听那太医说道:“诸位诸位,下官去拿药,诸位不要挡路,其余事情,下官不敢多言。”
众人连忙散开一条路,欧阳正已然急得踱步不止。
一个太监匆匆而出,口中喊道:“陛下召广阳王入内。”
夏文低头躬身,往大殿而入!
却是那枢密院里,议事堂内,还有几人并不如欧阳正徐杰那般着急,甚至都没有动身入宫。
“李枢密,陛下病危,我等是不是也赶紧入宫去看看?”
李启明气定神闲,口中答道:“不着急,先等上一两个时辰再说。”
“这般……怕是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越是这般的时候,我等掌兵之人,越要沉得住气,紧守岗位,切不可让宵小之辈从中生乱。”李启明答道。
李启明当真也在多想,多想了许多。李启明也在等已经去了皇宫的人回复一些信息,李启明越来越谨慎了。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李启明似乎慢慢不那么在乎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去多在乎。
“李枢密,就怕……有人会诟病。”
“怕什么怕?前年陛下就病重,这不是也好好的吗?而今陛下又病重,必然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乃天子,小病小灾的,岂能难得住陛下那天子之躯?”李启明答道。
李启明最近感受到了危机,更知道皇城之内,一万两千多金吾卫全部披挂而出,把皇宫护卫得水泄不通,这般的阵势,李启明岂能不小心?最近有事上朝,李启明带的人都越来越多,李启功也是必然跟在身边,今日这般的架势,李启明岂能不等等,看看老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若是老皇帝真要死了,李启明倒是乐见其成,此时去不去也是无妨。若是老皇帝死不了,李启明更要谨慎万分。
皇宫里的徐杰,站在欧阳正身后,一言不发。
不得多久,广阳王夏文出来了,泪眼婆娑。满场气氛更紧张许多。太监又来唤三省的相公们入内。
待得三省相公们出来,一个个神情肃穆,聚在一处,不言不语。
太监又来唤欧阳正谢昉与徐杰入内。
三人匆匆而入,穿过正厅,入得皇帝卧室,卧室之内,却无人,唯有一个老太监,那些御医嫔妃,都在门外正厅。
老皇帝躺在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面色苍白,慢慢伸手,轻轻在空中招了两下。
欧阳正与谢昉连忙近前而去,徐杰紧随其后。
三人皆是侧耳倾听,去听那老皇帝有何话语交代。
“朕,死不了。”
就这一语,三人目光全部盯着皇帝看去,便是老皇帝这一语,徐杰忽然真觉得这老皇帝死不了,因为老皇帝看起来好像奄奄一息,却是这双眼依旧泛着精光,不似那弥留之际的双眼无神。
徐杰心中大气一松。便听老皇帝问道:“李启明来了吗?”
欧阳正连忙低声答道:“回禀陛下,未来!”
老皇帝忽然笑了笑,笑起来好似极为的费力,说道:“谢卿,劳烦回去写一封奏疏。”
谢昉点头,表示明白。口中也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做好此事。”
徐杰陡然也明白过来,老皇帝为何要病危?等着的就是这封奏疏。老皇帝要造势,要造言论舆论。
安排这一番病危,安排金殿卫金吾卫全部出现在皇宫之内,老皇帝要的就是李启明不来。
让这天下所有人都看看这个目无君父、居心叵测之人的真面目。
这般有用吗?当真有大用。人言可畏,李启明,当是那个居心叵测的权臣,兴许还将有传言而出,传言李启明有篡夺之心。这些话语,就是人心,就是道德制高点,就是给李启明的压力。
徐杰不禁多想几番,老皇帝前年就病重,甚至传言老皇帝活不过几天就要死。这般的事情,是否也是老皇帝精心安排的?
徐杰却又想到自己亲眼所见的老皇帝,那副咳嗽不止的模样。如果这也是有意在装,不论是没病装病,还是小病装大病……
徐杰想得脊背发凉,帝王心术,徐杰忽然知道还是小瞧了面前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皇帝!
那些勋贵军将,如今的飞扬跋扈,如今的毫无顾忌,兴许也有老皇帝在后面推波助澜。比如那李得鸣直接参与东来粮行的经营,这般的事情,以往都是藏着掖着的事情,从来不敢让人知晓的贪赃枉法的事情,如今却是连龚山都能站在大街上直言来说,用来威胁恐吓方兴。勋贵军将的毫无顾忌,已然到了这般的地步。
老皇帝一病快两年,当真让许多人放松了警惕,让许多人得意忘形,让许多人只想着未来一片光明。
这些事情不能深想,深想起来,让徐杰有一种震撼之感。人老如精,话语不假!没有老皇帝的病重,又哪里有徐杰能轻易就能拿东来粮行开刀的事情。没有老皇帝的病重,徐杰又岂能轻易知晓那东来粮行背后有龌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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