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好在再如何没有经验,这些京畿禁军,至少还备下了不少长梯。至于云梯车,攻城车之类的东西,显然是没有的。
李启明大声一呼,军令已下,麾下军将,迟疑了片刻,便也立马转头呼喊着点校人马。
徐杰就在城垛之上,一旁徐仲亲自帮徐杰穿甲,一身重甲,穿起来极为繁琐,徐杰人生第一次穿甲,似乎有些仪式之感,徐仲认真非常,也极为在意,本是徐老八上前来做的事情,徐仲拦住了徐老八,自己动手来做。
这真是就是打仗,徐杰胸口不由自主跳动得越来越快,已然快帮徐杰穿好甲胄的徐仲显然能感受到,笑着说道:“杰儿,守城而已,算不得什么,便是室韦人攻城那前仆后继的攻势,攻城也多是铩羽而归,何况三万京城禁军,不在话下的。”
徐仲是在安慰徐杰,徐仲对于徐杰上战场,好似没有丝毫的担忧,或者说徐仲对于徐杰敢在战阵厮杀而感到欣慰,这个老军汉的心思,终究有些不同旁人。自己这个读书进学考了进士的侄儿,反倒又成了领兵的将军。
兴许徐仲愿意看到大华朝有这样的将军,有一个真正懂得兵事的文人主帅,便是这个国家的幸事,纸上谈兵的文人造成了徐仲这一辈子的悲哀。显然,徐仲这个老军汉,对于这个国家,依旧是忠心耿耿的,真正与外敌拼过命的人,便会越发的爱国。
一旁的徐老八也笑道:“杰儿,打过这一回,以后再上阵,心中会有一种兴奋。头脑空白,唯能感觉热血直往脑袋上涌,当真有意思。”
徐杰闻言面色有些怀疑,显然徐杰并不觉得徐老八说的是真的,只觉得徐老八是在安慰他。
城外三万人马,派兵布阵显得极为生疏,头前许多抬着长梯的军汉,有一种畏畏缩缩之感,眼神中没有那种凶狠之色。
这些是徐仲与徐老八这种老军汉能清楚感受到的,昔日室韦人攻城,便是不看什么阵势,只看室韦人的眼睛,便是凶光外露,如同野兽一般。那般的眼神之下,才有前仆后继的攻势。
所以徐仲又与徐杰说了一语:“杰儿,战阵对垒,势极为重要,何为势?就是人心!士卒能否效死,远看士卒的站姿,是身形如弓,蓄势待发。还是手脚拘束,畏畏缩缩。许多时候都是一目了然。近看眼神,眼神如狼有凶光,还是眼神闪烁满脸担忧。也是一目了然。对面是什么样的敌人,也就心中有数了。好似兵书里说过知己知彼,这也是一种知己知彼。”
徐杰拔出长刀,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也在去眺望城下那些士卒的模样,眺望几番之后,徐杰好似真的安心不少,心跳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几万人厮杀的场面,似乎连空气都能凝结在一起。有这种战阵余生的长辈,还能这么事无巨细去教导徐杰,真是徐杰的幸事。只是徐杰没有想到,徐仲与徐老八等一众老军汉,竟然都不拔刀,而是人手一柄普通的长枪。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徐杰倒是也明白其中道理。
一旁的方兴好似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口中连连答道:“徐大侠一语,当真让人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方兴也算得上的边镇的精锐,却在这真正大战的战阵经验上,其实也是没有的。
李启明慢慢打马而退,退到中军,看着三万心腹准备着攻城之事,也不时开口左右去催促。
徐杰一旁还有金吾卫主将张立,这位将军显然也是一个战阵新人,听得徐仲徐老八与徐杰交谈几语,好似也心安了不少。
城外鼓声已起,咚咚咚咚。
士卒的步伐也起,卡啦卡啦,还有甲胄的撞击声,也有军将的呼喊声……
战争,这就是战争!徐杰心中如此想着。
陡然间,喊杀四起,几万人爆发出来的呼喊,响彻云霄,响彻京城。再看城下远处,无数的甲胄士卒,迈腿狂奔不止。
徐仲看到这样的场景,又在徐杰耳边说了一句:“两军对垒,定要沉得住气,一箭之地以外,当慢走,保持阵型,更是保持体力,也是保证势头不减,一鼓作气之内,方才能冲锋,若是冲锋过久,接阵力竭,就要吃大亏。杰儿你看城外这些人,两三百步就开始冲锋,极为不智。”
一箭之地,这个词,就是来自战阵,就是羽箭射程的距离。这个距离有许多讲究,冲锋的距离,双方保持对峙的距离,也是鼓点命令开始加速的距离。
城头上不知何人弓弦嗡嗡一响,一支羽箭飞射而出,百十步之外,摇摇摆摆落在了地上。
徐杰眉头一皱,开口喝问:“何人,何人放箭?”
张立闻言一急,连忙左右去寻,人山人海中,却也寻不到到底是何人放箭。敌人还未进入弓弩的射程,却已经有人把羽箭射出去了。打仗哪里是这般,徐杰心中有怒。
却是不管徐杰如何怒,空中越来越多的羽箭已经开始往城外倾泻,好似往城外射出去的不是羽箭,而是众多金吾卫士卒的惊慌。
徐杰连连摇头,也不再出言去呵斥,因为一万多人,哪里管得过来?军队,金吾卫显然不是一支称职的精锐军队。
好在,好在城头上箭矢有多。
徐杰此时心中却是在想,若是往后自己真有一支军队,必然要好好操练,操练到令行禁止,操练到不会做出这种对着空气放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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