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小女孩见上一礼。
徐杰便也笑问:“昨天的花灯都猜出去了吗?”
小女孩闻言面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呢,昨夜听说前面有凶案,游人大多散去了。花灯还有五个没有猜出去。”
这话语听得徐杰颇有些自责,世间之事,总是这般有着前因后果,便听徐杰问道:“你今天这是卖什么呢?”
“卖的活字印刷之物,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娘亲说原来家中还有个印刷的小作坊,后来爹爹只顾着读书,就没有做了。今日娘亲让我把这些祖传的东西拿出来卖了。”小女孩说着说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再道:“公子,昨夜还欠你一个花灯,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把花灯取来还给你。”
徐杰这回是看懂了,箩筐里横七竖八带字的长条疙瘩,便是陶土烧制的活字,旁边有排版之物,刷墨之物等等。便听徐杰说道:“花灯不急,且问问你这东西如何卖?”
小女孩闻言问道:“公子要买?”
“价钱合适我便买了。”徐杰答道。一个有印刷作坊的小富之家,沦落到在街边卖祖传之物,这个一家之主,却去当了和尚,留孤儿寡母自生自灭,当真是可叹。若不是实在无法,谁有愿意把祖传之物拿出来卖掉。兴许也是昨日那花灯没有被猜出去,这娘俩已然难以果腹了。
小女孩闻声大喜,转头往一旁的小巷走了几步,开口大喊:“娘亲,有人要买了,你快出来啊。”
昨夜那个年轻妇人便从巷角走了出来,白昼里再看,更显几分姣好神色。腰肢纤细,面色白皙,只是那发髻稍显凌乱。
妇人见得徐杰三人,微微有礼,开口说道:“公子可通印刷之术?”
徐杰不好意思多打量,摆手说道:“不通。”
妇人闻言又道:“既然公子不通印刷之术,买回去也是无用之物,还是留待他人来买吧。若是今日卖不出去,低价送到其他印刷作坊里,也是能卖出去的。”
显然这妇人昨夜知道自己得了徐杰的好心善意,今日里也就不想平白无故再得人恩惠施舍。
徐杰闻言脑中念头一闪,问道:“夫人可通印刷之术?”
妇人闻言点了点头,眼神黯淡说道:“妾身虽为妇道人家,公公在世之时却也学了这般手艺,奈何如今家道中落,没了本钱,也就做不起这般生意了。”
妇人还有几分为自己保持颜面的意思,却也说出做这般生意,当真需要一点本钱,买墨买纸,雇人做事,当真需要一笔不小的本钱。即便是要印刷最为常见的四书五经,也还需要能有这几本书做样本,想来这个家庭,书大概也是卖得差不多了。
徐杰点了点头,只道:“那这东西我买了,刚好我需要印刷一些东西,还请夫人帮忙操办,另算工钱。”
妇人闻言,有些犹豫,犹豫片刻方才又问:“公子可是想开一个印刷作坊?”
徐杰闻言答道:“倒是没有多想,先印一些东西试试,若是可以,那便开个作坊也行。家中还有一帮小子,总要寻个营生。”
徐杰或是心善,或是真起了一些其他想法。妇人却也在想,想要不要这般受人恩惠,甚至也在想这个少年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之类,终归是要有一个权衡。
奈何,奈何家中还有外债要还。若是没有外债,妇人缝缝补补洗洗刷刷,便也勉强能度日。如此这般想方设法赚钱,还要饿肚子,便是因为外债了。外债所欠,不外乎那头前还未出家的和尚考不得功名不说,还要交游于士子之间,上要孝敬老师,下要与同窗交好。便是想着考不上功名,将来有那么几个要好的同窗万一要是考上了,鸡犬升天做一些衙门里的小吏,便也算出人头地了。
只是皆成一场空。
妇人再打量了几番徐杰,又看了看徐杰身边二人,想看出一个好坏,最后方才点头说道:“妾身娘家姓吴,小名兰香。若是公子不嫌弃,帮公子做一些排版印刷之事,倒还趁手。不知公子要把这些东西安置在何处,当有一间大屋才行。”
这妇人连介绍都不用夫家姓氏,便也看出这妇人对那当了和尚的男人是有多么怨恨。
徐杰闻言一笑,伸手去提那箩筐,重量不轻,又问:“我姓徐,名杰字文远,你这些东西作价多少?”
吴兰香答道:“五两即可。”
徐杰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又拿出一个碎银子,放在那箩筐之上,开口说道:“吴嫂,你便把这些东西都送到我家中去即可,就在拱辰巷右手第五间,家中有许多小子,也能腾出一间大房,你便帮着安置一下,晚些时候我再回来与你商量这印刷之事。那个碎银子,你便去雇辆车架,如此一车拉去,免得来回跑。”
妇人闻言,心中多是感动,一种被人信任的感动。眼中几欲有泪,家道中落,有这么一个丈夫,必然是受尽白眼,借钱借粮的事情也在无可奈何下做过,借不到更是自尊上的打击。面前这少年公子,把不小的一笔钱放在这里,人却不跟着,这种信任感,妇人已然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妇人连连点头说道:“徐公子放心,妾身一定把东西送到。”
小女孩却也开口道:“公子,还有欠你的花灯,我也给你送过去。”
徐杰看着小女孩,笑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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