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就这样出城。”张子华言道。
看到众人大惑不解的眼色,他继续道:“若是仅有我等出城,目标明显,肯定难以幸免。”
“啊……”
他们几人都是才智兼备之士,之所以一时不查,其实还是受了程玄风的精神压力,导致了他们的精神恍惚,否则又岂会至此方才醒悟过来。
众人互望一眼,然而急切之间又有何对策可想。
张子华看着前方那负责城卫的千人长,突然问道:“那是何人?”
刘正中仔细一瞧,应道:“老夫识得此人,他是城卫军中千人长齐杰泰。”
“他为人如何?”
刘正中摇了摇头,说道:“他曾在老夫麾下任职,因为幼时贫困,受人欺凌,是以学武有成之后,最爱打抱不平。唉,以他的本事,就算是在黄龙军团做一个万人长都绰绰有余,只是得罪了惠王殿下,毁了大好前途,被贬到此处做一个守门的千人长了。”
“老将军,你说他好打抱不平?”张子华双眉一扬,一点令人心悸的寒星从眼中闪过。
“正是,他就是因为打抱不平而得罪了惠王殿下,犹自死不认错,是以才遭到打压的。”刘正中肯定的答道,毫不掩饰话中的那一丝惋惜之情。
张子华抬头四望,突然转身而出,来到一个怀抱小儿的单身妇人身边,他低声道:“大嫂,对不起了。”
那个妇人适才与家人走散,此时孤身一人,怀抱幼儿,心中正是无措,突然听到有人对她说话,不由得一愣。抬眼看去,竟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中年男子。
她心中一紧,正要说话,突觉后脑一痛,立时昏迷过去。
张子华从她怀中接过犹自酣睡正甜的幼儿,回到刘政启身边。
他的这番举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只听他说道:“若是仅有我等出城,必不可保,为今之计,唯有……乱中求生。”
说完,他盘膝坐下,将幼儿放在腿上,仅余的左手在身上胡乱扯动几下,又在地上拾起一把灰尘涂于颜面之上,顿时显得狼狈不堪。
他抱起幼儿,在众人惊诧万分的眼光之中,跄跄踉踉地挤出人群,快步向齐杰泰奔去。
“站住……”
一身厉喝,数把长枪向他平举而至。
张子华手上暗自使劲在幼儿的屁股上狠狠地一捏,幼儿吃痛,大哭起来。
“扑通”一声,张子华跪倒在地,大声嚎哭道:“将军,救命啊。”
齐杰泰闻言,大步上前,推开他面前的长枪,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喊救命?”
“将军,如今匈奴人攻进城了,他们见人就杀,口口声声说要屠城啊。”张子华大声叫道,声音之大,远远传开,顿时引起一片骚动。
“你说什么?”齐杰泰厉声喝道,他目眦尽裂,心中的愤怒已然达到顶点。
张子华一手抱着啼哭不停的幼儿,一边重重地磕下头去,边磕边道:“将军大人啊,他们从北面杀来了,小的全家除了这个孩儿外,都惨死于匈奴人的马刀之下,皇宫,就连皇宫都被他们攻陷了。”
齐杰泰遥看北方,双手握拳,面目之上青筋暴突,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将军啊,他们就要杀过来了。小的死不足惜,但小的尚有一子,若是无人照料,必死无疑。您……求您开恩,让我们出城吧,只有出了城,我们才有一条活路啊。”
张子华不停地向他磕头,片刻之后,额头之上已是血迹斑斑。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声竭力撕的呼喊出来,不但是城门之前的众军士,就连城内拥挤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近万双的眼睛齐齐注视着齐杰泰。
他额上冷汗涔涔,犹豫不决,抬头望去,只见众多百姓之中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唯独望向他的眼神中有着那么一丝的企盼。
“哇……”
张子华在幼儿的屁股上再度用力一捏,幼儿无知,哭得愈加悲惨。
齐杰泰看了眼啼哭不止的幼儿,又看到张子华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地长叹一声,道:“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他身边的副手脸色一变,上前劝解道:“大哥,不行啊,不得手令,私开城门,那是死罪啊。”
“死罪?”齐杰泰嘿嘿一笑,用手一指门内那些百姓,说道:“那么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于匈奴刀下,做那孤魂野鬼么?”
那个副手哀叹一声,回转头去,不再劝解。
“开门……放行……”齐杰泰大声喝道。
沉重厚实的京师西门在今晚第二次大开。
张子华再次用力磕了个头,起来高声叫道:“蒙将军开恩,大家快走啊。”
顿时人声鼎沸,所有百姓争先恐后地向城门涌去。人潮不断,陆续有闻声而至的百姓加入逃亡大军,整个队伍显得臃肿不堪。
无数的百姓慌不择路,他们四散逃难,城外的匈奴人先是被方向鸣一阵冲击,分去了一半人手,此时任他们天大本领,也无法再度形成合围之势了。
张子华出了城门,与刘政启等人会合。此时,他手中空空如也,怀抱之中的幼儿已是不知去向。
方令德等人望了他一眼,别过头去,竟无一人询问半句。
张子华跳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背,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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