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名怒哼一声,正要上前,却见蒋孔明将手一栏,顿时止步不前。他早已过了好勇斗狠的年龄,深知为人处世之道,既然已经依附于许海风,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位蒋大军师的了。
蒋孔明看着林沂星,淡淡的道:“数日之前,吕门主偶遇我家主公,得知他即将远赴北疆,应战匈奴人之事,立即自告奋勇,举家西迁,以明心志,愿追随于许大宗师前往北疆,请问林庄主,这……可当得起英雄二字?”
林沂星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吕阳名,他们是多年的对头,对于彼此的熟悉已然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以吕阳名的为人,竟然会做出此等决定,那真是打死他都不敢相信的一回事。
吕阳名嘴角之上挂着一缕嘲弄之笑,然而他的那张老脸却不自由主的起了一丝红晕。纵然他的脸皮再厚,突然被蒋孔明如此颠倒黑白的一捧,仍旧觉得有些不自在。
若非在途中遇到许海风,他早就举家南迁了,但得蒙蒋大军师如此煞有其事的一宣传,他日后的名声势必不可同日而语了。
“北方,向来就是大汉英雄辈出之地,纵然是一介武夫,也知道尽忠报国,他们背井离乡,就是为了抵抗外辱,扬我国威。”蒋孔明的语气陡然一转,说道:“比起南方的那些安于享乐,临敌畏缩的所谓的高手有骨气多了。”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虽然是抬眼望天,但那不屑一顾的语气任谁也能听出他那话中之意。
林沂星眼中怒色一闪,但顾忌蒋孔明的身份,却又不敢当场翻脸,只是脸色铁青,勉强挤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道:“蒋先生说笑了。”
“谁说南方人没骨气……”林沐合大怒,他毕竟年纪尚轻,受不得激,大喝一声,就要上前理论。
突然右手一紧,已被人牢牢拽住,他回首一看,竟是师兄林家徽,只见他对着自己微微摇首。
他们二人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生兄弟。林沐合看到他双颊微鼓,眼中更有着一丝浓重的压抑,顿时知道在他的心中亦是极为不甘和恼火。
“嘿嘿,是么?”蒋孔明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沐合,那种表情透着说不出的轻睨。
这一次,纵然连站在一旁的张晋中亦是面现怒色,所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揭了短处,从此怨恨就结的深了,再也难以化解。
而如今,蒋孔明竟然明目张胆的做出了这等举动,与公然挑衅又有何异。
第二百零八章 敌人
方盈英小嘴微张,正要开口劝解,却被夏雅君拉着小手扯动了一下,顿时收声。
“嘶……”一声轻响,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林沐合大步上前,他走到林沂星的面前,重重的跪下,道:“孩儿愿追随许大宗师前往北疆。”
他的右手衣袖缺了一截,此时正握在其兄之手,方才他用力猛挣,林家徽一时不查,被他挣脱,但却留下了一片袖口。
林家徽满面尴尬的看着弟弟,手上的那截衣袖特别碍眼。
“你……你这个笨蛋。”林沂星大怒道:“你以为这样就显得英雄了么?那是蒋孔明的激将计啊。”
他暴怒之下,干脆直呼其名,好在他对于许海风极为顾忌,总算没有破口大骂。
“孩儿知道。”林沐合朗声道。
“你知道?”林沂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腔的怒气瞬间消了一半,他诧异的问道:“既然你知道,又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林沐合跪在地上,抬起了头,他的双眼清澈而坚定:“孩儿知道,但匈奴人是我们大汉的敌人,所以孩儿要去打他。”
静。
在这一瞬间,大厅中静至极点。
只余下清晰可闻的鼻息和喘气之声在厅中此起彼伏,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枚重重的钢锤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匈奴人是我们大汉的敌人,所以孩儿要去打他。
林沐合说的平平淡淡,仿佛发自于本能的选择,仿佛天经地义,但却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匈奴人是我们大汉的敌人,所以孩儿要去打他。
这朴实无华的几个字,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一个民族发自于内心最单纯,最原始的呐喊。
不知何时,许海风等人已经从椅中站起,就连张晋中到来之时也未曾起来的众人在此刻却自动的站了起来,他们看向林沐合的目光已是迥然不同。
那跪在地上的青年,他是南方人,并不强壮。此时矮了半截,更是毫不起眼。但就是此刻,他却显得无比高大。
顶天立地,大好男儿。
林家徽的目光聚焦在地上那矮小却又挺直的身影,他的手在颤抖,那一片几无份量的半截衣袖在这一刻重如泰山。
他的眼光复杂,看向乃弟的目光带了几许的敬佩,几许的陌生和几许的欣慰,他仿佛徘徊在人生岔口的迷途浪子,终于决定了前进的道路。
霍然间,他大步上前,跪在林沐合身侧,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弟子愿往。”
他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弟子愿往……”
厅中众弟子跪倒一片,纵是那断手跛脚的受伤之人亦是强忍疼痛,跪倒在地。
看着眼前的一幕,许海风的眼睛有了一丝湿润。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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