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是,三十年的岁月已经磨去了他太多的棱角,他或许是真正的成熟了,懂得了深思熟虑,但是失却了,或者说是忘记了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天意啊……”哈密刺抬起了头,遥望无有穷尽的苍穹,发出了一声出自于肺腑的感叹。
哈羯奇怪地望着这位名动天下的匈奴国师,他问道:“老师,您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阿鹰……”哈密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还有你。”
“弟子?”哈羯愈发不解,他与老师的关系非比寻常,多年相处,亲如父子。就算是哈密刺的独子褫多也为之妒忌不已,是以他们之间说话向来并无顾忌。
哈密刺站了起来,笑道:“是啊,阿鹰虽然破坏了我的计划,但他能够提早三日率领三万大军赶至,最终迫使方令辰弃营而逃,这也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战绩了。日后的匈奴,就要靠你们这批年轻人了。”
哈羯的脸儿一红,道:“括拔鹰将军是天之骄子,确实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哈密刺微微一笑,突地斩钉截铁地道:“你是我的弟子,虽然今日你不如他,但我相信日后你的成就绝不会在他之下。”
“老师。”哈羯豁然抬起头来,所看到的是哈密刺满含鼓励的目光,他重重的一点头,双目下垂,眼角已有一点水雾弥漫。
“哈羯。”
“在。”
“你会让我失望么?”哈密刺笑呵呵的问道。
“绝对不会。”哈羯的声音中有着无比坚定的自信。
“好。”哈密刺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瘦小的身躯却是纹丝不动。哈密刺满面笑容,突然问道:“你以为许海风和蒋孔明如何?”
“一文一武,正是我族最大的敌人。”哈羯沉声道。
“不错,你要记住,日后你最大的敌人或许就是他们了。”
月湖镇,月光明媚,家家户户熄灯安寝,这里深夜静悄悄。
豁然,一缕火光从数间房屋中飞腾而起,大火蔓延的极其快速,不消片刻,那几间屋子已然尽数陷入火海之中。
这样的大火自然很容易引来众人的瞩目,不过片刻时分,敲锣打鼓之声响彻全镇。
“走水了……”无数的人从梦乡中清醒过来,他们匆匆批衣而起,来到起火之处。
有人自发地组织救火,无奈火势太大,救之不及,这几间房屋最终还是被无情的烈火付之一炬。
“是王老汉的家,他们家怎么会走水了?”
“他们逃出来了么?”
“那么大的火,怎么逃啊。”
“是啊,唉……王老汉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想不到啊。”
待火势熄灭,镇长带人勘查了半响,除了一些挣扎的痕迹之外,什么也未曾发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意外失火,匆匆地就将此案了解。
混杂在人群中的一个汉子至此才偷偷地松了口气,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地离开,就仿佛他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自始至终都未惊动过任何人。
他快步来到镇外的一处密林之中,走了进去,就听一人问道:“如何了?”
“张先生,他们一家已然全数毙命,镇中也无人怀疑。”他恭敬的行礼道。
“如此就好。”
“唉……张先生,您说真有这个必要么?”
这一行人正是日间离开月湖镇的刘政启等人。
虽然老人的儿子认出了张子华,但在老人的执意坚持下,他最终还是没有告发,反而为他们张罗了大量的干粮食水。
张子华故作不知,千恩万谢的辞别了老人。然而,一出镇外,他立即令人返回监视。同时他和刘华良几人在此等候。一到夜间,他亲率数名士卒,偷偷潜进镇中。那一家三口,又如何是这群正规军人的对手,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取走了性命。
随后,他在现场精心布置了一番,放火焚屋,留下刘华良观察动静,自己则率领众人先行返回。
“华良,你也曾亲耳所闻,若非那位王老汉劝阻,他儿子就要去报官了,你说有没有这个必要呢?”张子华反问道。
刘华良的脑海中闪现出王老汉临终之时那双圆睁的大眼,里面的忿恨和不甘仿佛一张大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脏。他脸色一变,道:“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啊。”
微觉诧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张子华的眼中有着一股危险的味道:“现在没去,不代表以后不会去,今日不去,不代表明日不会去。殿下万斤之躯,我不能冒这个险,而且,这个险还不值得我们去冒。”
“他们是无辜的。”刘华良小声的嘀咕着,他心里亦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尚且年轻的他还没有那副无动于衷的铁石心肠。
“无辜?”张子华不屑地笑了,虽然刘华良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个世界上,无辜的太多了,强存弱忘,才是唯一的准则,如果你不想做这个无辜的弱者,那么你就变强吧。”
他说罢,一挥袖袍,转身就走。刘华良打了个寒颤,愣了片刻,终于起身追上。
不多时,他们已经与野外的刘政启等人会合。众人相见,刘政启看向张子华的目光有着询问,而后者则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刘华良暗中发觉,太子殿下竟然在此时如释重负地轻轻的嘘了口气,而刘正中和高承伟则丝毫不动神色,他的心中顿时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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