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来此所要见的人却并非是这个恨不得多生出一双手,一张嘴巴的大忙人。
许海风踏着悠闲的步子在人群中随意穿梭,然而让人奇怪的是,在那些忙碌不堪的人群之中,他这格格不入的潇洒却丝毫不觉碍眼。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少人的眼光在他的身上做过片刻的停留。
天人合一的境界,确实玄妙难测。
他走过后勤部,轻轻地推开了一扇虚掩的大门。
“谁……”一声轻喝从门内传来。
“我。”许海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也不待主人的邀请,迳自走了进去。
刘俊书从床上抬起了头,他的手上拿着一根稻草,正无所事事地把玩着。
他们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相遇,刘俊书的脸上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见过大将军。”刘俊书一跃而起,向他深深一揖。
“刘兄,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客气了?”许海风淡然一笑,浅浅地还了一礼。
刘俊书自嘲地一笑,道:“许统领官运亨通,不足三年,便已荣升大将军之列,下官是心服口服,绝无他意。只是……只是给予大将军如此荣誉的人至今已经不在了。”
许海风心中一叹,自从刘俊书假扮太子殿下随着方令辰离开北方大营之后,一路上,他沉默寡言,从不主动搭理他人。
一年多以前,他与许海风等人共同出使匈奴之际,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与今日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二人。
“刘兄,世道变了。”
“我知道,但人心不变。”
许海风哑然失笑,道:“人心不变么?我看刘兄是太乐观了。”
刘俊书低下了头,他以自己的沉默来表达对于许海风的强烈不满。
许海风改临安为卧龙城,北方大营之内,与太子刘政启正式决裂,这些大逆不道的做法对于一心效忠于汉朝的刘俊书来说,根本就是无法容忍的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就凭自己这点微末功夫,只怕连对方的汗毛也伤不了一根的话,他早就出手教训这个乱臣贼子一番了。
许海风感受到他心中的那股抵触愤恨之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难道刘兄就不愿再与小弟相交了么?”
刘俊书沉吟一番,道:“大将军,你年纪如此之轻,却已是官居极品,若是能够驱逐匈奴,收复失地,并寻得太子殿下,保他登基,势必成就一番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如此忠义之名,亦将流芳百世。”
许海风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眼中的祈望一点一点的消逝殆尽。
“刘兄,人皆有私心。”
“私心?大将军,如今你已是宗师身份,难道还要染指那万万人之上的至尊宝座么?”刘俊书厉声喝道,只是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亦是压抑的极为低沉,经过了北胜门的生死之战,他也变得老成持重多了。
“刘兄,我只问你一句,许某的功绩较之昔日董锌睿如何?若是真如刘兄所言,保得刘政启登基,日后许某如何自处?”
刘俊书的呼吸顿时为之一窒,过了半响,他终于长叹一声,颓然坐到,他的脸色苍白,毫无生气,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再也说不出话来。
许海风微微叹息,问道:“刘兄,今后如何打算?”
刘俊书茫然摇头,他根本就未曾听清许海风的问话,仅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而已。
许海风毫不见责,运起内力,再问了一遍。
刘俊书骤然惊醒过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会随你而去。”
许海风对他这句话一笑置之,他转身推门而去,临行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刘兄,等到了卧龙城,小弟向你引见一人,若是那时你还执意离去,小弟绝不阻拦就是。”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离别(一)
月湖镇东南方数里有一处密林,平日里甚少有人光顾。然而此时,数十骑已经偷偷摸摸地在这里住了近十日了。
在密林中的一处宽敞小土坡之前,有一顶精巧的小帐篷,以这个小帐篷为中心,所有的骑士分散开来。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这顶帐篷内所居住的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南方骤然响起,这些骑士警觉性极高,数双眼睛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几张小型的弩弓已经缓缓张开,暗黑的箭尖闪动着危险之极的幽幽寒光。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二个人影终于出现在那些骑士的眼眸之中,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张开的弩弓悄然无息地合拢了。他们二人一路畅行无阻,终于来到小帐篷之前。
“张先生,路都探过了,四处的出口都被堵了。”刘正中匆匆地道,他的气息尚有一丝不稳,能够让这位次一品高手累成这样,他跑了多少的路就可想而知了。
“唉……想不到,我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张子华无奈地叹道。
“不如,我等护着殿下,寻一防守薄弱之处,冲将出去。”高承伟沉声道。
刘正中应道:“如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
众人的眼光凝聚到张子华的身上,等他做一决定。
张子华阴着脸,良久不语,虽然不知道匈奴人为何能够追踪到他们的行踪,但他知道,此时已然不容他再拖下去了。
虽然此时的匈奴人还不能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但是他们的包围网正在缩小,而且会越来越小,直到发现他们为止。无论如何,都要做一决断,决不能束手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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